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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一颗红豆

_原题为 一颗红豆
有博识者告诉我 ， 一根绳子究竟有多长 ， 在数学家和量子物理学家口中是说不清楚的 。 因为绳子的两端并非是绝对的直线 ， 弯曲度越大 ， 量出的结果就越长 。 再说 ， 物质是可以分割的 ， 而这种分割是永无止境的 ， 所以得不出一个绝对值 。 在现实生活中 ， 不同人拿尺子去度量人和事 ， 也可能得出不同的结论 。 至于爱的性质和深度 ， 更不是一把尺子所能丈量清楚的 。
一颗红豆能卖多少钱？我说不清楚 ， 但用相思子制成的手串 ， 应该要十几元 ， 平均一颗能卖一块钱吧 。 这是我从购物网站上查来的 。 但之前广东某拍卖行却创造了奇迹 ， 一颗红豆居然拍出了21万元的高价 。 加上佣金 ， 买主大约要付24万余元 。 拍卖是市场行为 ， 一个愿卖 ， 一个愿买 。 一颗红豆 ， 可以卖一元 ， 也可以卖到二十几万 ， 这关键取决于这枚红豆的文化内涵 。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 ， 红豆寓相思 。 连小学生都会吟诵王维的五言绝句《相思》 ， 无需照引 。 凡读过《红楼梦》的人 ， 也大多忘不了贾宝玉唱的《红豆词》：“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 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 ”打破天窗说亮话 ， 很多人之所以关注这粒天价红豆 ， 无疑是看重它是鲁迅先生给萧红的赠品 。 当今中国外国都出现了萧红热 ， 而近年来有些好事者一直想将鲁迅跟萧红的关系暧昧化 ， 可惜找不到确证 。 这枚红豆在拍卖行一锤定音 ， 有些人大概认为这件绯闻就可以板上钉钉了吧？然而 ， 我崇信胡适先生的教导：“于无疑处有疑 。 ”
拍卖公司介绍这颗文物的来源时说：“1936年7月15日 ， 鲁迅夫妇设家宴为萧红践行 ， 临别 ， 许广平先生特地将鲁迅先生送给自己的红豆 ， 以夫妻名义珍重地送给萧红 。 红豆是相思之物 ， 鲁迅和许广平先生希望借此表达对萧红的爱惜 ， 也希望能够慰藉远在异国他乡的萧红 。 ”“这些红豆伴随萧红颠沛流离 ， 直到1942年在香港去世 。 多年后 ， 端木整理萧红遗物 ， 将三十余枚红豆赠予萧红故乡 ， 独独留下一颗作为纪念 。 ”端木蕻良是明媒正娶萧红之人 ， 他的遗物当然非同一般 。
如果鲁迅送给许广平的红豆是随意买的玩物 ， 那许广平一把一把拿去送人是有可能的 。 但如果作为“相思之物”或鲁迅送给许广平的爱情信物 ， 据我对许先生的了解 ， 她是决不会随便送人的 。 许广平跟鲁迅定情时写过两篇文章 ， 《风子是我的爱》《同行者》 ， 她都亲自送到鲁迅博物馆资料部保存 ， 并再三叮嘱她生前不能发表 。 鲁迅婚后出书 ， 往往首先送给许广平 ， 题签上有“送给爱人广平”字样 。 许广平从不轻易示人 。 她将关于鲁迅的文物尽数捐给国家有关部门 ， 唯独这十几本鲁迅的签名本生前未曾公开 。 如果一个女人将定情物送给另一个女人 ， 那将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 如果以夫妻名义送给萧红 ， 那只能视为长辈给晚辈的玩物 ， 也可能含有祝福的意思 。
这些红豆的保存者是端木蕻良的二嫂倪美生 。 她在1983年出版的《萧红研究》中写道：“据端木介绍说：红豆 ， 放在橘黄色丝袋里的两枚 ， 是鲁迅先生送给萧红的；用薄牛皮纸包着的两枚红豆 ， 是许广平先生送给萧红的 。 后来萧红把这几枚红豆转赠给端木 。 ”这就是说 ， 萧红得到的红豆是四粒 ， 后来由萧红转赠给了丈夫端木 。 而据拍卖行说 ， “端木整理萧红遗物 ， 将三十余枚红豆赠予萧红故乡” 。 一说四枚 ， 另一说三十余枚 ， 这些红豆的数量也没说清楚 。 端木“独独留下一颗” ， 也不知他是根据什么标准从这四颗或三十余颗当中选择出来的？
端木蕻良的第二任夫人钟耀群曾在华文出版社出过一本《钟耀群谈端木蕻良家事》 ， 她口述 ， 孙一寒整理 。 书中有一篇《鲁迅夫妇赠给萧红的红豆》写道：“有人在这件事上也说鲁迅对萧红有意思 。 我认为这是胡说八道！那时鲁迅病得很重呵！我认为他们这样猜测是不合适的 。 当然了 ， 有人愿意猜测 ， 就随人家的便吧 ， 那是人家的自由 。 我个人认为萧红与鲁迅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 这是我的看法 。 ”对钟耀群的看法 ， 笔者是赞同的 。 有人还想从鲁迅品评萧红的穿着或萧红到日本之后未曾给鲁迅写信这两件事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 我曾另外行文批驳 ， 不再赘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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