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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梦话 你伸手的玫瑰，它是否扎了谁的心( 二 )


回家找父母要钱 ， 是一种难开的口 ， 愧疚和羞涩 。
父母在县城开一个杂货铺 ， 起早贪黑、利润微薄；父亲但出远门进货 ， 总不舍住旅馆 ， 每每在货车上将就睡一夜 。
我打小就明白钱的珍贵 ， 我从来不舍得吃五毛以上的雪糕；一瓶三块的椰汁我只能在生日的时候喝到；过年吃饺子配可乐是我能记住很久的美好味道；我最好的球鞋是别人送的大码积压货 ， 穿着跑快点保教你摔个狗吃屎那种 。
一下要50元 ， 我如何向父母开口 。
年轻人的心潮 ， 说凉就凉 。
第二天我没带钱去 ， 第三天同样没带 。 老师很生气 ， 叫我不要上课了 ， 回去拿钱捐款了才能回教室 。 我被竖了典型 ， 在同学的嘘声中被赶出了教室 。
这件事 ， 在我那些年走过的岁月中 ， 如同是寒风一般 ， 一直吹灌我的天真 ， 直教我去怀疑一切事物的正面 ， 直教我去习惯发觉事物背面的灰色 。
紧张、愧疚、羞耻、无力 ， 出了校门 。
舅舅家离我学校很近 ， 我来到舅舅家里 ， 问舅妈借钱 ， 50块 ， 我忘记带了 ， 等下我爸来接我的时候还你 。 舅妈很讶异 ， 给我爸打了电话 。
我爸赶到舅舅家的时候 ， 已经是课间操的时节了 ， 我在学校广播一二三四的号子声中 ， 忐忑的看着我爸 。
“你怎么连这个事都能忘记？”
父亲给我50元 ， 带我去学校 。
“功课落了一节课 ， 等下要多看一会书补回来 。 ”
父亲没多说什么 ，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 是啊 ， 我忘了要钱而已 。
2008年 。
汶川地震 ， 我在出租屋里看着新闻 ， 哭的像个傻子 。

月薪四百 ， 工资未发 。 有心无力的人 ， 在那天难过的要死 。
我最终是以短信的形式 ， 捐了2块钱 。
我的玫瑰花 ， 在那个尚不见光明的日子里 ， 暗淡且多刺 ， 根根扎手 。
3昨天上午 ， 我坐在老板的车上 ， 路上聊到买车 ， 男人嘛 ， 车是个惯常的话题 。 我表示第一辆车先买二手的 ， 剐蹭不心疼嘛 。
二手车？老板当即表示：我家有一辆2000年的桑塔纳 ， 积灰很多年了 ， 不如你拿去修一下开得了 。
我有些意动 ， 20年的老车 ， 价格兴许会很低廉 ， 兼之他是个爱车的人 ， 这个车况应是不差 。
我问他多少钱愿意出 。
他连忙摇头 ， 送给你 ， 我哪能管你要钱 ， 这不打脸嘛？
不要钱的 ， 我表示拒绝 。
他很诧异：你也不要？我那个表哥 ， 我送他也不要 ， 非要花六千多去买二手福克斯 。 脑袋瓜想啥啊到底 。 我这车 ， 你花几百上牌 ， 花几百整修 ， 不香？
不香 ， 我笑了 ， 真的不香 。 你可知他为何不要？你又可知我为何不要？
我对他说：我要了你的车 ， 那对于我来说 ， 这车是别人送的二手车 ， 跟谁都得说这是别人送的 ， 这实在有些羞耻 。 我若是花几千块钱去买 ， 那叫交易 ， 我能心安 。
他笑了一下：没有这么夸张啦 。
我反问他：你觉得几千块的破车一辆还要收亲戚朋友钱 ， 难为情 。 亲戚朋友又如何不是相同感觉呢？几千块的破车一辆 ， 还不舍得给人钱 ， 亦难为情 。
这给予的人所得到的快感 ， 何尝不是用对方的难为情换来的 。 你放下馈赠带着喜乐离开 ， 我陪着笑在尴尬中目送？ 。
他微微一愣 ， 然后晒然一笑不再说话 ， 我知道他没有听进去 。
晚上回来我坐着想了很久 ， 写下了这篇文章 。
我们从小被教育“予人玫瑰 ， 手有余香” ， 鼓励我们要无私的帮助他人 ， 却又告诉我们“无功不受禄”、“拿人的手短 ， 吃人的嘴软” 。 却没有提醒过我们 ， 你手上的玫瑰 ， 是否还带着刺 。
你可能攻苦食淡存下几朵玫瑰 ， 然后满心欢喜的送给你自认为需要的人 。 他收下 ， 并表达了感激 。 你藏起刺伤的手 ， 转身离开的时候是否如释重负 ， 是否有注意过 ， 他的双手 ， 也扎满了鲜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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