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刑期比命还长,看押他们,我就像坐在火山口”( 二 )


“活着对他而言 , 仅仅就是喘气罢了 。 ”民警小曹与陈某年纪相仿 , 找陈某谈心是他每个工作日的必备项 。
但所有人都明白 , 不仅对于陈某 , 对于所有的在押犯 , 真正的症结 , 是亲情 。
2018年 , 童亮刚到九监区时做了一个调研 。 前几年在监区有重大违规的罪犯 , 90%以上都是长期没有家庭帮教接济的罪犯 。 为了从根部解决罪犯的绝望心理 , 让他们重拾活下去的勇气 , 第九监区决定帮助这些被家属遗弃的人找回亲情 。
陈某生长在一个福建闽南的偏远乡村 , 监区民警先是给陈某家打去电话 , 可当得知来电的意图后 , 陈某的母亲立即挂断电话 。
再打 , 再挂断 。
电话不行 , 那就走访 。 他们通过当地的司法所找到村委会 , 再找到村小组 , 找了好几天才确定了陈某父母家的确切位置 。
那条路很窄 , 只能租一辆三轮摩托车通过 。 颠颠簸簸几小时后 , 民警第一次来到了陈某父母家 。
“这种畜生 , 让他死 , 你们为什么要管他?!”陈某的母亲看到警官证后立即跑进了砖房 , 门死死锁住 , 冷冷地留下一句话 。 无论怎么劝 , 都再也不出声 。
陈某的父亲呆呆坐在屋前 , 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
预料到此行的艰难 , 民警事先录了陈某认罪的视频 。 他们干脆席地而坐 , 把这些视频放给陈某的父亲看 。
“妈、爸 , 我错了 , 我真心悔过 。 ”视频里的陈某痛哭流涕 , 撕心裂肺的哭声透过砖瓦的缝隙 , 传到了屋内 。
陈某的父亲忍不住偷偷撇了一眼 , 又一眼 。 瓦房内隐约传来啜泣声 。 可终究 , 房门没有打开 。
一次不行 , 那就两次;两次不行 , 那就三次 。
之后 , 每隔一两周 , 民警都会拨通陈某家的电话 , 询问家中的情况 。 走访也没有停过 , 2019年到陈某家2次 , 2020年又去了2次 , 每一次 , 他们都带着拍好的视频 , 那里面是陈某的忏悔 。
“第二次 , 他的母亲还不肯见我们 。 第三次去时 , 她走出了房门 , 虽然很冷淡 , 但是她忍不住开始看视频了 。 ”作为监区长 , 童亮也参加了对于陈某家人的走访 。
“到第四次 , 我们已经连续三年去了 , 她哭了 , 同意录一段视频 , 告诉陈某 , 她原谅他了 。 ”
视频只有短短几十秒 , 在最后的几秒钟 , 陈某的母亲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 她含着泪轻轻地说了句:“谢谢警官!”
8年没见到亲人的陈某第一次看到这段视频时 , 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 头重重地叩地再叩地 , 几位民警一起拉才把他拉起身来 。
此后 , 之前那个每天说早死早解脱的陈某变得格外积极 , 每天完成的劳动任务特别高 , 主动和民警谈心 。
“咱们的警官真的没话说!”陈某不止一次地和别的罪犯讲起 , 他的故事也大大地感染了监区的其他罪犯 , 每个人都开始对未来的某一天有了期待 。
整整3年 , 第九监区的民警走访完了所有罪犯的家属 , 帮他们重拾了亲情的纽带 。 就像陈某母亲最初疑惑的那样 , 很多人都问过童亮 , 为什么还要管这些罪人 , 他们死了又能怎么样?
“法律没有判处他们死刑立即执行 , 而是让他们到监狱服刑 , 因为法律是要他们赎罪 。 我的职责就是让他们能够在有生之年赎罪 , 而不是白白再浪费一条生命 。 ”
“我死都要拉着你们做垫背!”第九监区发泄室里的沙人沙袋 , 过不了多久就要换新的 。
这里关押着一些存在严重心理障碍的罪犯 , 好斗、敏感、仇视民警 , 极度危险 。
“往往服刑到第七年的时候 , 觉得遥遥无期 , 那种绝望会让他们铤而走险 。 ”
有的罪犯 , 更是公开挑衅 。
高某 , 具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自杀危险 , 入狱之后频频违规 。
“我的刑期比命长 , 我们看谁耗得过谁 , 我死都要拉着你们做垫背 。 ”他疯狂地叫嚣 , 就像一头被包围的“野兽” , 随时在寻觅咬人的时机 。
这种人 , 还有必要感化教育吗?怎么才能有用?怎么可能有用!
“这是职责 , 职责是什么 , 就是明知难为 , 也要为 。 ”
民警们仔细查看了高某的材料 , 深入了解他犯罪前的情况 。 发现他和妻子感情极好 , 而他的妻子此时正在福建省女子监狱服刑 , 改造表现还不错 , 曾经获得过省级改造积极分子 。
于是 , 他们立即与女监取得了联系 , 在女监的大力支持下 , 为这两名罪犯开通了一次连接两个高墙的特殊电话 。
“高某不相信这是真的 , 拿起电话时还骂骂咧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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