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教案是谣言导致的大灾难 曾国藩与天津教案( 二 )


也就是说 , 传闻的任何一个环节 , 从幼童失踪、人贩诱拐到“挖眼剖心” , 都是不折不扣的谣言 。如果说 , 这个论断已经让全国舆论“坚不肯信”的话 , 那么 , 对教案的导火索 , 那个叫武兰珍的人贩子的讯问 , 更让人觉得语焉不详 , 曾国藩混淆是非、吃里扒外 。
6月18日 , 天津桃花口居民抓获了一名叫武兰珍的人贩子;由于传闻沸腾 , 民间组织“水火会”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 。严刑拷打之下 , 武兰珍供认 , 他是受河楼教堂王三的指派 , 前来诱拐儿童的 。
正是武兰珍的口供 , 引发了6月21日的教堂取证 , 并进而引发了教案 。然而 , 曾国藩强调 , 河楼教堂并没有叫王三的教民;教堂对质那天 , 在天津知府张光藻、天津县令刘杰的敦促下 , 武兰珍也不能指认出任何一个教民的名字 。他由此认为 , 武兰珍纯属屈打成招、信口攀附;而他自己的日记也记载 , 在武兰珍的身上 , 他发现了“跪伤”、“棒伤”和“踢伤” 。
换而言之 , 在曾国藩看来 , 直到教案爆发的那天上午 , 法国人都没有什么理屈之处 。他为此写道 , “仁慈堂之设 , 其初意亦与育婴堂、养济堂略同 , 专以收恤穷民为主 , 每年所费银两甚多 。彼以仁慈为名 , 而反受残酷之谤 , 宜洋人之忿忿不平者也”……
那么 , 对直接导致教案的丰大业“对官放枪”事件 , 曾国藩又是怎么看的呢?
6月21日 , 张光藻等地方官提带武兰珍教堂对质时 , 教堂外已聚集了几百名“水火会”成员 。当天下午 , 人越聚越多 , 不知道由谁挑头 , 有人开始向教堂内的教民投掷石子 , 抛掷瓦片 。这些石子和瓦片 , 激怒了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他怒气冲冲地闯进三口通商大臣崇厚的署衙 , 要求派兵弹压;而当崇厚担心激起民变、只肯派出两名巡捕时 , 这个文明的绅士、资深的外交官翻脸了 。后来 , 崇厚这样回顾丰大业的风度和武功:“神气凶悍 , 腰间带有洋枪二杆 , 后跟一外国人 , 手持利刃 。……(崇厚)告以有话细谈 , 该领事置若罔闻 , 随取洋枪当面施放 , 幸未打中……”
事情还没完呢!将这个一向颟顸、对洋大人们小心翼翼的满人大员吓得半死后 , 丰大业不顾“民情汹涌”、“街市聚集水火会已有数千人”的境况 , 来到海河边的狮子林桥上 。在这里 , 他遭遇了疏导民众刚刚回来的知县刘杰;一通咆哮之后 , 丰大业又掏出枪来 , 重伤了刘杰的家丁高升……
天津教案就这样爆发了 。当天傍晚 , 天津城锣声大作、“万民聚集”;在打死丰大业及其秘书西蒙后 , 以“水火会”成员为骨干 , 绅民们又先后烧毁了河楼教堂、法国领事馆和收养中国幼童的“仁慈堂” 。在这场大骚乱中 , 英俄各国也遭遇池鱼之殃 , 除13名法国人丧生之外 , 另有3名俄国人、2名比利时人、1名意大利人和1名爱尔兰人死去 。英国讲书堂和美国讲书堂也在大火中化为一片灰烬……在几十万天津绅民、所有与闻此事的中国人看来 , 倘若没有丰大业事件 , 教案是不会发生的;而对此 , 曾国藩只是轻描淡写地谈到 , “迨至府县赴堂查讯王三 , 丰领事对官放枪 , 而众怒尤不可遏 。是以万口哗躁 , 同时并举 , 猝成剧变”……
激怒全国舆论的 , 又何止是这些?在这份奏折的末尾 , 曾国藩拿出了教案处置意见:不仅主张以命抵命 , 他也像天津绅民盼望的那样 , 打算调兵入津;不过这些军队不是来“备兵以抗法” , 而是来威慑、弹压不肯息事宁人的天津绅民的……
难怪乎 , 几天以后 , 当朝廷将这份奏折发抄朝野、征求意见时 , 声讨曾国藩的舆论浪潮 , 在瞬间卷起了:不仅举国汹汹、“责问之书日数至” , 原本以他为荣的湖南同乡 , 也视之为奇耻大辱 。时人记载 , 在北京湖南会馆 , 不仅他的“官爵匾额……悉被击毁” , 就连他的名籍也被削去 , 即不承认他是湖南人 。一个举子撰写了这么一副对联 , 刻薄地挖苦他的这个人生转折 , “杀贼功高 , 百战余生真福将;和戎罪大 , 早死三年是完人”;而与他几经分合、不久前刚刚重归于好的密友左宗棠 , 也毫不客气地致书斥骂他 。后来 , 曾国藩也以“物论沸腾 , 至使人不忍闻”的话语 , 表达了自己的懊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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