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野人山:中国远征军女兵的悲壮历程( 三 )


“你叫什么名字?”我对排在第一位的女兵问 。我必须记住她们的名字,以便掉队时便于呼叫和寻找 。因而,我对这几个不熟悉的女兵逐个问去 。
“李世湘”一个女兵立正回答 。
李世湘长得单单瘦瘦,微喘着气,显得十分虚弱 。她带着一副深度眼镜,仍然像一个学生 。
“干什么的?”
“新二十二师师部的缅语翻译 。”女兵回答道 。
“嗬!人才难得!”我打量一下她,“怎么没跟师部廖师长一起走?”
“掉队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一下眼镜,轻微地喘着气 。
“哪里人?”
“长沙人 。”
“半个老乡 。”
“你呢?”我对另一个个子较高的女兵问 。
“师医疗队的护士长 。”女兵立正回答道 。
“叫什么名字?”
“赵庆香 。”
“哪里人?”
“湖南邵阳人 。”
“那是我们廖师长的正宗老乡了 。”我笑了笑说:“我也是邵阳人 。我们可不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赵庆香浅浅一笑,说:“我在邵阳参军时廖师长就对我们说,我们‘宝庆佬’——邵阳人可没有掉泪的习惯 。”说完,她微微昂了一下头 。
剩下的几个女兵,看我这样随和,便主动自报了家门:
“我叫张志芳,师报译电员,湘乡人 。”
“我叫朱清莲,师医疗队护士,湘潭人 。”
“我叫何亚菲,师政治部宣传员,衡阳人 。”
“嗬!”我笑了,“都是湖南人,真是无湘不成军呀!”
我望着眼前这一排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衣、饿得皮包骨、头发长短不一的女兵,哈哈一笑:“这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好!”我一声令下,“女兵们,现在,我命令你们跟着我过河 。注意河水太急,很可能有人被河水卷走,谁要是万一被河水卷走,任何人千万不能去救,一去救,就会两人一起被洪水冲走 。我是在资江河边长大的,对这激流太了解了 。记住:这是纪律,也是命令,听见没有?”
“是!”女兵不整齐地回答道,声音有高有低 。
我扛着竹竿,奋力向河心游去 。凶猛的河水,已没过我的胸膛,一个个激浪向我袭来 。不过,我有从小练就的水性,恶浪奈何我不得 。
游到河心,我迎着激浪拼力站立下来,将手中的竹竿伸向岸边,命令道:“下水!”
邵阳籍的高个子护士赵庆香首先下水,她拉着我伸过去的竹竿,一步步略显胆怯地向我靠来,正要靠近我,上游一个激浪打来,将她打了个趔趄,但倒底也是资江边长大的,身子剧烈地晃了两晃,挺住了!她立刻伸手抓住竹竿,顶着激流慢慢一步一步向对岸移去……终于移到了对岸的浅滩,她成功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 。
第二个、第三个,过去了 。到第四个湘潭籍的护士朱清莲时,我体力有些不支,手打了一下晃,朱清莲抓着竹竿的手被甩开了,突然一个急浪打来,她“唰”的一下被急浪冲走,再也没有回来 。
接着,我喘着气,奋力引渡过第五个女兵、第六个女兵 。最后,第七个女兵何亚菲和第八个女兵邱清莲,看到前面的几个女兵都引渡过去了,有些着急,便两人一起扶着竹竿吃力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两个女兵在怒涛中着力不一,竹竿在汹涌的波涛中一晃一摇,我竭尽全力,双手紧攥着竹竿,体力几乎耗尽 。突然一个巨浪打来,我们三人一起倒在滔滔的江里,我凭着熟练的水性,在激流中喘着气勉强游到对岸,何亚菲和邱清莲却永远留在了滔滔的江里……
渡过去的5个女兵立在河边,望着滔滔地江水,久久不愿离去 。
“走!”我咬咬牙,命令道:“大部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
宿营了,我挥着砍刀,砍下一些芭蕉叶,给她们搭起了一个大一点的窝棚,还在她们旁边搭起了一个小一点的窝棚,给我自己住 。
因为过河,她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
“将衣服烤一烤吧!这样穿着湿衣睡,会闹病的 。”我建议道 。
女兵们同意了我的建议,分别去找柴火 。
不一会儿,一堆大火在窝棚边升起 。因为我在场,她们不便脱衣,便围坐在火堆旁,烤着身上湿透的衣服 。火光照映着她们由于长久饥饿而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和冻成灰绿色的双手 。
女兵们默默地在烤着,没有一点声音 。
渐渐地,大概是由于篝火的熏烤吧,她们脸上慢慢有了一点病态的血色,因而,情绪也略为好了一点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饿不死人,但一个人的情绪却可以窒息死人 。我想起了廖耀湘师长常给我讲的:“军可夺帅,但不可夺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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