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都口|焉支山在左马营滩在右( 二 )


上世纪90年代 , 军马场移交地方 , 成了中牧公司的下属公司 , 田地也分到了农工手里 。 曾经辉煌的马场 , 也是荣光不在 。 其职工生活也与当地农民相差无及 , 再无任何优越感可言 。 想想 , 多少兴废炎凉 , 亦只不过是光阴里的一笔轻描淡写 。
大马营镇 , 我曾来过多次 。 这里曾经有我们一个税务所 , 每年搞执法检查 , 我都来 。 税所所长曹彪是我同学 , 每次我来 , 他都带我去军马一场 , 二场去转转 。
那时的马场都是平房 , 间或有几幢两三层高的楼房 , 但都淹没在大片的黄泥平房中间 , 很不起眼 。 虽然是场区 , 也是农村 , 但相对于真正的农村 , 房屋显得规整 。 因电影《新龙门客栈》是在嘉峪关和敦煌拍的 , 河西建筑大同小异 。 所以这里的街面也有几分徐克新龙门客栈的味道 , 每每走到这里 , 我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 仿佛那里的小饭店、小卖部、理发店都隐居着绝世的高人 , 村口修自行车的也许就是个江洋大盗 , 路上赶毛驴的也许就是个江湖侠客 , 就连柴垛边晒太阳的老汉都像极了退隐江湖的令狐冲……
街道中间 , 有一个叫“马场餐厅”的饭馆 , 我每次来 , 都和税所几个人在这里吃饭 。 抽支烟、喝瓶酒 , 叫上一盘卤肉 , 点上几个小菜 , 吃上几瓣大蒜和一碗拉面 。
饭馆的老板娘是马场职工的家属 , 30多岁的样子 , 皮肤黝黑 , 但人长的标志 , 也能说会道 。 就餐的人们一边吃饭一边无所顾忌地议论着老板娘的万种风情 , 不时有叼着烟的年轻男人走过去摸老板娘的屁股一把 , 老板娘也不生气 , 咯咯咯的笑着说 , 坏怂 , 快吃你的饭吧 。
饭馆的气氛像极了电影《新龙门客栈》里的情景 , 恍惚间 , 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英俊倜傥而又武功卓绝的周淮安 , 看那些江湖好汉为金镶玉绞尽脑汁、使尽手段 , 最后带老板娘离开了江湖 , 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镇子也是农村 , 有逃学的孩子、奔跑的狗、出嫁的流泪的新娘、阳光下屋顶上晾晒的丝绸被子、朱漆大门上红艳艳的春联、喝醉酒打架的男人、一身白衣如雪的哭泣的回娘家上坟的闺女、村头的唱情歌的牧马人……焉支山下 , 大马营滩的男男女女 , 日复一日地演驿着一幕幕俗世的


3

碧绿的大豆田、收割后的麦地、天青色的山脊……
每到这个季节 , 我的心头都会浮现出鲁迅《故乡》里的句子 。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 下面是海边的沙地 , 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 , 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 项带银圈 , 手捏一柄钢叉 , 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 , 那猹却将身一扭 , 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 ”
很奇怪 , 几十年前初中课本里的句子 , 竟然会如影随形 。
仿佛发小一样 , 总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你安慰 。
鲁迅和闰土、贾平凹和刘高兴、弘一法师和陈哲甫……
可以回避 , 可以断了消息 , 但每个人都不会真的忘记那些少年时候的友情 。 其实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灵寄存地 。
萧红的呼兰河 , 史铁生的清平湾 , 路遥的双水村 , 陈忠实的白鹿原 , 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 , 马尔克斯的小镇马孔多 , 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塔拉庄园 , 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
我也有一个自己的村庄 , 只不过在焉支山的山那面 。 我也常常回去 , 看山 , 看水 , 看躺在祖坟里的先人 。
玛格丽特说 , 我们都不哭 , 我们的记忆是为了回忆谁?
这么多年 , 每每经过那个路边的小村庄 , 记忆的盖子就会掀开 。 像是五月还是六月 , 我带着几个发小 , 拉着骡马 , 在麦浪滚滚的田野里奔跑 。 马屁股后面 , 有同伴大声说 , 这里真好 , 逃到这里 , 大人们就看不见了 。
田野里 , 会见到一群蜂、一只狗、一个帐篷 , 被一个四川养蜂人带着四处流浪 。 乡间小道上 , 还碰见第二天就要出嫁的小丫刚刚在小镇盘完头 , 羞涩的趁着暮色回家 , 夕阳下牛羊在咀嚼着带泥的草根 , 菜畦里晃动的鸡在没心没肺的叫着 , 豌豆花上的蝴蝶简单而快乐 , 水渠边上 , 一个女孩用冼衣粉侵泡的清水在洗头 , 披散开的长发 , 乌黑、柔软 , 落在肩上 , 散发出湿漉漉的苏醒的气息……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 就像在画里一样 。 有人在担水 , 有人在和泥 , 也有人在收割后的庄稼地里牧羊 , 有时候是一只 , 有时候是一群 , 我们很难说他是贫穷还是富足 。
前几天刷抖音 , 恰好刷到有人制作的余秋雨诗作:炊烟起了 , 我在门口等你 。 夕阳下了 , 我在山边等你 。 叶子黄了 , 我在树下等你……暗合了当时的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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