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纪实 川军26师坚守上海大场七日仅存六百余( 二 )


这时,我方的战防炮己经暴露目标,受到敌炮兵火力的猛烈压制,阵地被摧毁,火炮被炸得七零八落,剩下的撤下阵地去了 。
敌坦克发现我军的战防炮失去作用,不仅疯狂地扫射,而且开足马力向我方士兵冲撞和碾压 。此处地势开阔,又有公路贯通,便于坦克活动,六辆坦克成了六座移动着的钢铁堡垒,来回滚动,在我冲锋的士兵面前大显威风 。两辆被打坏的坦克又开始喷出火舌,机枪咆哮起来,泼出阵阵弹雨 。我冲锋有的士兵有的己经接近了坦克 ,有的甚至不顾一切爬上坦克,却不知道如何下手,爬上坦克的马上又被敌人机枪扫射打翻下来 。很快,这场战斗变成了一场屠杀,我失却战壕掩护的士兵被坦克切断了退路,坦克在野地里不停地对着我方士兵追逐和扫射,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不断栽倒 。在不到二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一个营的兵力,被敌人完全消灭,尸体被坦克碾成肉浆 。没有死的伤员也被冲上来的敌人用刺刀俟个捅死 。我前沿阵地被敌人炮火猛烈压制,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增援 。一阵流弹射过来,团长强兆馥左腿被子弹打个对穿,血流如注,颈部也被弹片划了一条血口子 。
日军消灭了前沿冲锋的这个营,又在坦克的掩护下乘胜向第二条战线发起攻击 。我军不能支持,向后撤退,强兆馥在卫兵的掺扶下涉过阵地后面的一条小河,重新布署阵地,拼死抵抗,牺牲了不少人后终于挡住了敌人进攻的势头,隔河与敌相对持 。
日本人依仗其优势的炮火,每天白天进攻,夜晚休息,不慌不忙 。每次进攻,先用炮火对进攻的阵地轰击一、二个小时,摧毁我防御工事,大量杀伤我守兵 。轰击之后,发起步兵冲锋,如果冲锋受挫,就退缩回去,再进行炮击 。如此反复,有时出动坦克掩护,直到我方的抵抗弱下去了,然后增加兵力,突然猛攻 。当猛攻的敌人逼近我阵地,这时候往往就是最惨烈的战斗发生的时候 。
一五一团守卫战线左翼马桥宅一带,团长付秉勋,四川仁寿县人,初读成都西南公学,后投笔从戎,一九二五年入黄埔五期参加共产党,一九三一年受郭汝栋安排同郭汝瑰一道东渡日本士官学校进修 。平素带兵有方,深得士心 。
马桥宅一带,一直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几天来敌人不间断的进攻,阵地反复争夺,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己经发生过多次的白刃肉搏,部队伤亡惨重,付秉勋依然指挥若定,阵地屹立不动 。
一五一团六连连长王玉成率部在战场上苦战数日,全连伤亡几无所存 。当听到营长刘舟楫发令向敌冲锋时,立即翻身跃出战壕,带领残余几名士兵,向敌人冲去 。没跑出两步,便接连被机枪子弹穿透右腿,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待一场恶战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后,营长刘舟楫来到王玉成的身边,喝令卫兵把王玉成背走 。
刘舟楫一个营几乎打光,向团长要求增援 。团长集合起团里伙夫、通讯兵等交给了营长 。营长对着这帮人讲了几句“日寇残暴罪行,国破家亡惨景,民族存亡军人有责”等慷慨激昂之词后,一手拿一把大刀,一手提手枪,大喝一声:“走!”领着这三十多人非战斗人员组成的队伍冒着密集的炮火跨上火线去了 。
过了不一会,前面传来了营长刘舟楫英勇阵亡的消息,还带回来营长一封早就写好此时沾满鲜血的遗书:“舟楫在军有年,不无交往,身无长物,死无余件,凡我欠人者、人欠我者,烦付团长及上级等代为清偿,使舟楫报国之后,无负于人也 。”遗书后面,还附有账目清章一张 。
战斗越往后越打越激烈 。坚守阵地到第六天下午,敌人增加重炮对我正面阵地进行更加猛烈的轰击 。阵地上烟雾弥漫,爆炸声不断,爆炸掀起的泥沙挟杂着阵亡将士的断块残肢冲天而起,简直飞砂走石,阵地陷入血与火笼罩的炼狱之中 。我守军在这种密集的炮火打击下,伤亡不断增加 。伤员根本无法撤下来,伤亡数字却不断报到七十六旅旅长朱载堂的指挥部来 。
朱载堂拿着望远镜焦急地注视着前方的阵地上 。炮击渐渐停止,坦克出现了,坦克沿着公路,一边射击一边前进 。朱载堂在望远镜里数了数,数到第十辆,后边还隐约可见突突开动的黑影 。
坦克快接近我方阵地了 。突然,从爆炸的烟雾中冲出几个士兵,朱载堂看清楚了,他们每人都抱着一捆手榴弹 。坦克也看清楚了这几名冲过来的士兵,机枪对准猛烈扫射 。很快,这几个士兵都被打倒了 。坦克吐着火舌,继续向阵地碾过来 。朱载堂心里一阵发急,这时,阵地里又跳出两个士兵,身上捆满了手榴弹,向着公路冲去 。坦克上的机枪对着他们射出的子弹在他们的四周不断溅出土花 。紧接着,又有两个士兵时跑时卧,最后一左一右、一前一后都扑倒在公路上了 。很快,坦克就碾过来了,随着两团火光在坦克的履带下冲起,又传过来两声闷雷般的爆炸,坦克抖动了一下,停下不动了,很快被笼罩在烟雾之中,燃起熊熊大火 。真是惊心动魄!慷慨悲壮!身经百战的朱载堂也感到心潮一阵涌动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