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科学|在量子世界玩数独:被判为无解的数学谜题,物理学家找出了答案
数学家欧拉提出过一个类似6×6数独的36军官问题:从6个军团各挑6种不同军衔的军官一共36人 , 将这36名军官排成一个方阵 , 能否让每一行、每一列的军官所属的军团和军衔都不相同?后来数学家证明了 , 类似的5阶、7阶问题都有解 , 唯独在6阶无解 。 再后来 , 一群物理学家开了脑洞:如果每个军官都处在两个军团和两种军衔的叠加态中 , 这个问题还有解吗?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个量子解……
撰文|白德凡
审校|二七
数独游戏风靡全球 , 无论你是否爱玩 , 至少也听说过这种游戏的规则:一个9×9的网格被分为9个3×3的“宫” , 将数字1~9填入这些格子中 , 要保证每行、每列和每宫都没有重复的数字 。 一般一个数独游戏会给出部分提示数 , 剩下的数字则需要玩家推理填补上 。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规则 , 衍生出了非常多的解题技巧 , 引得无数玩家乐此不疲 。
数独的前身可以追溯到18世纪的欧洲 , 数学家莱昂哈德·欧拉(Leonhard Euler)总结了当时流行的一种填字游戏 , 称为“拉丁方阵”(Latin square) 。 游戏的规则即是在n阶的方形网格中填入n种拉丁字母(类似于2阶数独中 , 填入数字1~2 , 而3阶数独中填入1~3) , 使得每行、每列的字母都不会重复 。 这种方阵不限于9阶 , 也没有宫的限制 , 但保留了数独最基本的“每行每列不重复”的要求 。
不过让欧拉着迷的是拉丁方阵的一种更复杂的版本 。 欧拉考虑往每个格子中填入一个拉丁字母和一个希腊字母 , 使得每行、每列的字母都不会重复 , 并且每个格子中的希腊-拉丁字母对也不重复 。 这种方阵叫做“希腊-拉丁方阵”(Graeco-Latin square) , 其实质是将两个正交拉丁方阵(orthogonal Latin squares)并成一个方阵 。 这里的“正交”即是指 , 两个方阵对应格子组成的有序对不重复 。 如果你也想尝试 , 格子里的元素并不一定要是希腊和拉丁字母 , 你也可以用扑克牌的花色组合 , 甚至有序数对表示 。
无解的36军官问题
欧拉在仔细考察了希腊-拉丁方阵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3 , 4 , 5 , 7阶的希腊-拉丁方阵都可以构造出来 , 但是无法构造出2阶和6阶的希腊-拉丁方阵 。 2阶的问题比较好处理 , 通过穷举法就能看出这样的希腊-拉丁方阵不存在 , 而6阶的问题相对复杂一些 。 欧拉用更通俗的语言复述了这个问题:从6个军团各挑6种不同军衔的军官一共36人 , 将这36名军官排成一个方阵 , 能否让每一行、每一列的军官所属的军团和军衔都不相同?
3 , 4 , 5 , 7阶军官问题的解 。 其中格子的颜色代表军团 , 格子中的符号代表军衔(图片来源:Wikipedia)
欧拉认为这个“36军官问题”问题是无解的 , 即不存在6阶的希腊-拉丁方阵 。 并且他猜想 , 所有阶数为除以4余2的数的希腊-拉丁方阵都不存在 , 也就是说 , 2 , 6 , 10 , 14……阶的希腊-拉丁方阵都不存在 。
一个多世纪后的1901年 , 法国数学家加斯顿·塔里(Gaston Tarry)通过穷举法证实了 , 按规则构造出来的6阶方阵总会有格子里的元素是重复的 , 6阶希腊-拉丁方阵确实不存在 。 到了1959年 , 有数学家证明了欧拉进一步的猜想是不成立的 , 也就是说 , 除了2阶和6阶 , 其他阶数的希腊-拉丁方阵都是存在的 。 至此 , 这个关于原始版数独的问题在数学上有了答案 。
量子解法
时间来到21世纪 , 一帮物理学家重新翻出了欧拉的36军官问题 。 尽管这个问题在数学上已经有了定论 , 但他们从物理学的角度开了个脑洞:假如这36军官处在一种量子叠加态中 , 每个军官“部分地”属于一个军团和一种军衔 , 又“部分地”属于另一个军团和另一种军衔 , 那这个问题还有解吗?
沿着这个思路 , 有物理学家修改了一下希腊-拉丁方阵的构造规则 , 给出了一个量子版本的数独游戏 。 在量子力学中 , 物体的状态可以用向量来表示 。 在量子版36军官问题中 , 每个军官所属的军团可以表示为一个6维空间中的向量 , 所属的军衔又可以表示为另一个6维空间中的向量 。 由于军官可以处在各种叠加态中 , 这些向量可以各不相同 , 它们排列成的6×6方阵也就很容易满足“每行每列的向量各不相同”的要求 , 但这没有研究价值 。 物理学家感兴趣的是 , 每行、每列的向量是否构成了所属空间的一组标准正交基 。
要理解所谓“标准正交基” , 可以做个类比 。 我们所熟悉的三维空间中 , 可以建立直角坐标系 , 沿坐标系中的x , y , z轴方向的单位向量便构成了一组标准正交基 , 这三个向量满足:方向上两两垂直 , 大小上都为单位长度 。 36军官问题可做类似理解 , 这意味着 , 6×6方阵中代表军官军团和军衔的向量要满足:每行、每列的向量两两垂直 , 并且大小为单位长度 。
事实上 , 代表军团的6维空间和代表军衔的6维空间可以扩充为一个36维空间 , 而每个军官的军团和军衔可以由这个36维空间中的一个向量表示 。 这些向量排列成的6×6方阵依然需要满足:每行、每列的向量两两垂直 , 并且大小为单位长度 。
在近期提交给《物理评论快报》的一篇预印本论文中 , 来自印度理工学院、波兰雅盖隆大学等机构的物理学家为这个量子版本的36军官问题找到了解 。 他们先是构造出了一个经典的6×6希腊-拉丁方阵的近似解(这意味着有部分格子里的元素是重复的) , 然后在计算机的帮助下 , 将这个近似解调整为量子版本的解 。 他们使用了一种算法实现这一点 , 这种算法有点像蛮力解魔方 , 先拼好第一行 , 然后拼第一列、第二列 , 以此类推 , 直到终于拼出完整的魔方 。 当他们一遍遍重复该算法后 , 得到了量子版36军官问题的解 。
【环球科学|在量子世界玩数独:被判为无解的数学谜题,物理学家找出了答案】这篇论文用扑克牌代替了军官:点数A , K , Q , J , 10 , 9代替了军团;花色? , ? , ? , ? , ? , ?代替了军衔 。 最终得到的量子解中 , 每个格子上的牌都处在两种点数和两种花色的叠加态中 。 值得注意的是 , 凡是格子中出现了点数A , 与之叠加的点数一定是K;Q与J , 10与9同理 。 而凡是格子中出现了花色? , 与之叠加的花色一定是?;?与? , ?与?同理 。 这说明 , 点数和花色各自两两发生了量子纠缠 。 也正是由于纠缠态的存在 , 整个方阵就不能像经典的希腊-拉丁方阵那样 , 按点数和花色分解成两个独立的拉丁方阵 。 这也是量子拉丁方阵的特别之处 。
研究人员说 , 这个古老数独问题的量子解 , 等价于一个4粒子系统的绝对最大纠缠态(Absolutely Maximally Entangled state) 。 这种纠缠态可以应用于量子计算中的纠错等许多场景 , 例如在量子计算机中以这种状态存储冗余信息 , 即使数据遭到损坏 , 信息也能保存下来 。 这个源自欧拉的古老数学问题 , 在243年后得到了一个物理学上的新解答 。 或许对于理论物理学家来说 , 这只是一次好玩的脑洞 , 却让量子通信和量子计算领域的研究者从中受益 。 科学的进步往往就发生在这样的游戏中 。
参考链接:
https://www.quantamagazine.org/eulers-243-year-old-impossible-puzzle-gets-a-quantum-solution-20220110/
论文链接:
https://arxiv.org/abs/2104.0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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