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蒋桂枝 | 高黎贡山的回声( 二 )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腾冲姑娘小兰的故事 , 1944年腾冲战役前夜 , 小兰向远征军的连长请求 , 一定要在这个夜晚 , 嫁给远征军突击队里一个她心爱的士兵 。 第二天部队出发了 , 小兰与新婚丈夫在江边作别 。 从此 , 小兰每天都会站在江边等候丈夫归来 , 这一等就是六十年 。 十万远征军舍家为国 , 多少腾冲儿女血染疆场;多少小兰在等待亲人归来;多少家庭因为顶梁柱的离去而妻离子散 。 而至今仍有英魂未归 , 想到这里禁不住潸然泪下 。 我深深的三鞠躬、献上鲜花 , 用手指在少一竖之处重重的划上一道 , 从心底呼唤所有为国捐躯的英灵 , 召唤他们回家 , 看看今天祖国的大好河山 , 看看人民生活的幸福 。
天地正气碑的旁边有远征军第十一集团军中校特务员王树荣、第七十一军少尉谍报员李生芬英烈碑 , “抗日军中一虎将”寸性奇将军之墓 , 十九名盟军的纪念碑 , 还有远征军二十集团军阵亡将校纪念碑 。 一位满头银发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先生 , 长跪在远征军将校纪念碑前 , 瘦弱的身体努力的向上挺拔着 , 不时的用手向上推眼镜 , 擦拭着眼角 。 他是祭拜谁?是亲人、是朋友、是战友?我悄悄地从他身边走过 , 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 生怕打扰他与亡者的心灵对话 。 拾级而上 , 圆锥形的小团坡石碑林立 , 3346块小石碑自下而上排列绕团坡一周 , 碑下埋葬着阵亡将士的骨灰罐 , 这些罐子材质、种类不同 , 都是当年腾冲百姓捐出来的 。
每块墓碑上都刻着阵亡者的姓名、籍贯、军衔、职务等 , 越往坡上军衔越高 。 他们虽早以长眠于此 , 但墓碑依然保持着战斗的队形 , 守护着失而复得的家园 。 他们只是十万勇士的代表 , 还有众多的远征军将士仍长眠在当年的战场 , 小团坡上的无名墓碑是他们唯一的纪念 。 腾冲战役远征军将士阵亡9000多人 , 而这里只有3000多块墓碑 , 据说战役结束后 , 打扫战场寻找阵亡者的遗体 , 凭着每个战士军服上的胸牌来证实其身份 , 但有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无法辨认 , 由此可见当时战斗的残酷 。

心情沉重驻足凝望 , 那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墓碑下 , 都曾是一个个鲜活的年轻生命 , 这其中有许多十四五岁的孩子 , 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的美好 , 没来得及体验爱情的滋味 , 蓬勃的人生就定格于此 , 我忍不住又一次流下泪水 。 但相对大部分没有留下姓名的阵亡者来说 , 他们又是幸运的 , 能长眠在生养的土地 , 青史留名千古流芳 。
此时 , 眼前一座座的小墓碑仿佛化成有血有肉的勇士正在整装待发 , 随时听从祖国的召唤 。 在民族兴亡的生死时刻 , 他们义无反顾 , 不怕牺牲 , 冒着枪林弹雨 , 挺起不屈的脊梁 , 为民族解放而战 , 为民族独立而战 , 为人民的幸福而战 , 不管是留名和无名他们都是民族英雄 。 团坡顶矗立着十米高的滇西抗战纪念塔 , 是用腾冲特有的火山岩砌筑而成 。 塔身书有“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光复腾冲阵亡纪念塔” , 基座刻有蒋中正题词、李根源题写的“民族英雄”四个大字 。
整座纪念塔如利剑直指苍穹 , 又像将军站在制高处俯视着他的军队 , 指挥着他的士兵 。 纪念广场上有很多组雕像 , 每一组雕像都在讲述着一个催人泪下的真实故事 , 每一组雕像都在无声的诉说那血泪的岁月 。 抗日县长张问德 , 彰显了中华民族风骨 。 1942年腾冲沦陷 , 当时的腾冲县长畏惧出逃 。 已是六十二岁的前清秀才张问德挺身而出临危受命出任县长 , 身带一面国旗走街串巷 , 召集乡绅民众一起抗日 。
他家祖辈是做玉石生意的 , 他捐出家中的玉石筹款抗日 , 还说服亲朋好友一起捐 , 为此 , 腾冲老百姓都说他是为国为民的“败家子” 。 张问德为抗日四处奔走 , 日本头目田岛企图收买诱降这位老县长 , 特此送来一封劝降书 。 张问德怒火中烧 , 宁为玉碎 , 不为瓦全 。 以浩然正气写下洋洋洒洒的檄文《答田岛书》 , 义正词严地怒斥日寇在腾冲所犯下的种种罪行 , 表达腾冲人民抗日到底的决心 。 受到民众的赞扬 , 但他总是淡淡地说“我只是中华民族的读书人” 。 雷打树下绝食而亡的寸大进 , 让我看到了腾冲人民的气节 。 寸大进前清腾越守备 , 多年驻守边关功勋卓越 , 屡受朝廷表彰 。 他家父子两代四位英烈 , 有满门忠烈“寸门虎将”的美誉 。
1941年5月 , 日军发动了中条山战役 , 寸大进长子寸性奇将军任第三军第二十师师长 , 奉命进入中条山作战 , 寸性奇发誓与中条山共存亡 。 战斗中寸性奇率奋勇队与日军展开白刃战胸部受伤 , 之后又被日军的炮火炸断双腿 , 寸将军看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自觉突围无望即说:“我腿已断 , 不必管我 , 我决心殉国 , 以保全国格人格!”言罢拔剑自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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