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演员“活着”,舞台上的人物就是活的( 二 )


戏曲的任何环节都喜欢
楼胜的行当是“文武生”。问他文武双修是不是很难,他说:“婺剧的行当没有分得那么细,唱念做打,文戏武戏,都要拿下。”
其实学文戏、武戏,并不像学文科、理科,它讲究的是“一岁年纪做一岁年纪的事”。楼胜解释说,武戏的基本功,练一年之后,基本上就有成效了,技巧都能掌握,两年之后就定型了;而唱腔、表演是另外一门学问,且得琢磨,一辈子琢磨,唱腔不能突击练,只能慢慢揣摩、消化。“打基础的时候,要花大量的时间在腰、腿、韧带上,把身体条件充分开发出来;然后是身段、刀枪把子、软硬毯子功,把基本表现手段掌握扎实;此后可以排一些小戏,舞台上的各种实践,又帮你拿下一些表现手段;这时候,就可以排新戏、塑造人物,这是一辈子的学问。”
现在楼胜排戏,台词、动作拿下来,不需要多久。“必须背得滚瓜烂熟,让它变成肌肉记忆,在台上就不能想了。大量的时间、精力要去研究剧本、琢磨声腔、体验人物,而不是还在想着技巧怎么运用。”楼胜说,最开始是依样画葫芦,不能自己瞎琢磨,等掌握了原理,就要化开重新来,揉碎了,再组合。”现在排新戏,他想的是用哪个眼神、哪个手势更准确;台步怎样更贴合人物,身段、动作放在他身上合不合适;情绪在不在剧情里,前后能不能衔接;每段台词的节奏是什么,哪里要断开,哪里要快、要慢,哪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更有感染力、更符合当时的情境,等等。不仅如此,楼胜对服化道也颇有心得。“一个演员在舞台上,妆面、头饰、服饰等等都是塑造人物的一部分。有的服装穿在一个人物身上很突兀,和故事情境、人物身份,乃至他的生长环境、文化底蕴不相符。比如配色是暗还是明,花纹是金线还是花线来绣,都是细微之处,但在台上会有很大的不同。有的服装看起来特别合适,可能是布料本身的颜色加上绣花的颜色共同实现的效果,差一点都不行。我更了解我要塑造什么样的人物,所以每个人物的服装制作过程我都会参与,我得学习绣花,研究戏服的制作过程,才能知道怎样去和做戏服的人沟通。比如一件戏服为什么穿在身上不平整,我得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否则就无法谈怎么修改。”为了演好戏,学了绣花,因为也喜欢。楼胜说,不仅喜欢表演,戏曲的任何环节都喜欢。
喜欢,但不盲目,楼胜向许多兄弟剧种取过经。“我们从小在婺剧的熏陶下,先入为主的观念会占据对剧种的审美判断,必须站在其他剧种的角度来反观,才更清晰,所以要多跟其他剧种探讨,而不是固步自封。有时候我们太钟爱这个剧种了,就好像看自家孩子,怎样都是好,但是有一句话一直让我受益——京昆打底,剧种立身。像婺剧这样的剧种,应该多像京剧、昆剧学习,因为这些剧种的程式非常规范,身上、脚下,各方面非常完善,都值得我们借鉴。学习之后化用在婺剧里,要让别人一看还是婺剧,而不是照搬。多学习,会让剧种变得更大气、更专业。”楼胜说。
每一场都在倒计时
最好看的,还要数《断桥》。三个人追的追、打的打、逃的逃,拉着、扯着、拦着,还有许仙惊险的“十三跌”,好不生动热闹。白娘子口中责怪、心中不舍、手中揽护;小青爱恨分明,真心喊打喊杀。许仙见白娘子回心转意,讪讪地这边厢一凑,那边厢小青一嗔,他赶紧扑通又跪下了。戏迷就忍不住会心一笑,台上不依不饶的那位小青,下了台真正是“许仙”的“娘子”——第二十七届梅花奖获得者杨霞云。自从杨霞云得了梅花奖,楼胜陪伴她跟随中国剧协梅花奖艺术团“送欢乐下基层”慰问演出奔赴全国各地,回回演《断桥》,场场不落。这一回,杨霞云又陪伴楼胜同登梅花奖竞演舞台。团里的人都知道,两个人带着《断桥》去过很多城市,可是,问他们哪座城市怎么样,不一定说得出来,因为每到一个地方,他们都在专心准备演出。为什么这么热爱舞台,楼胜说:“在台上听到掌声特别幸福,因为戏曲有现在这样的市场,婺剧能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看得到希望,看得见未来。”
作为武戏演员,除了热爱,对于舞台,楼胜还多了一份时不我待的紧迫:“每一场演出都是在倒计时。演完一场,距离我离开舞台又近了一步,所以特别珍惜登台的机会。尤其是武戏,演完一场,又少一场,演完一年,又长一岁。现在我30多岁,转眼就40岁了,到那时候,体能、体力,还能像今天一样吗?我还能演多少场,算都能算得到。练了20年,既有体力又有技巧,还能有感悟的日子其实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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