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惨变记(节录)( 十 )


到得一处,前面传令来,非战斗人员全部停着,快催某团某营跑步上去 。我们就在路旁等候 。前面枪声又作,战斗已经激烈进行 。移时,某团、某营全副武装开上前去 。再等了一时,枪声转稀,我们又向前走,但政治部诸先生已不在近边 。我和任光先生等五、六人,就夹在队伍里行进 。
当时月亮已经西沉,夜色完全漆黑,我这近视眼虽经这几天的锻炼,目光稍有进步,但毕竟尚少办法 。只能叫卫士拖一步走一步 。此时走的是下坡路 。走到一处,完全是低洼之地,漆黑黑,阴森森,时常要走过小涧,下坡时并无路可走,只能随身滑下去,因天色太黑,又不知滑到那里去 。这时我想到但丁所著《神曲》中描写的地狱境况,而此时的苦境真有过之,无不及也 。我拖着我的卫士走,他也累得要命,也看不见,口里只是叫苦 。
如此走了约莫一个多钟头,从附近村庄上已经传来头遍鸡啼,这时大家心里有些着慌,因天明以前,必须走脱这边的陷阱 。过了这条“地狱路”,前面忽传来消息:向前已不知去路,路标也找不到,这才使大家急坏了 。不多时,前头奔来一人,要找负责人设法找路冲出 。他听到我的声音,就坚请我出来主持,率领全队前进 。这才叫做:“问道于盲”,找错了人!我自己暗笑:如若叫我讲几句话,写几句文章,还可以凑合凑合 。现在叫我带领队伍,摸陌生路,要说我是外行,还算是万分客气 。但其时事情已十分危急,村上又传来第二遍鸡啼,我想我不出来,便大家没有办法 。我就带了我的卫士,叫教导队张君,紧跟着我,权充我的参谋;再将这队伍里所有带武装的人约三、四十人,全部齐集起来,跟在我背后 。我立即站到队伍头上去,执行临时指挥职权 。当时所有武装中居然有一根小钢炮和一挺机关枪,驳壳枪有十多支,步枪有二十多支 。我当时拿定主意,如真冲不出,便往两边山上去躲着,再行设法脱出重围 。我立即派我的卫士和另外一战士分两路向前去侦察,自己在叉路口等候,忽然听到右边山坡上有“嘘!嘘!”哨唿声,我料定是新四军队伍,大喜,就叫人打回哨,并往前迎接 。回来的报告说,那里有五个人是教导队五队的,因迷失道路,要找大队伍 。我一面失望,一面就叫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 。后来,我的卫士回来报告侦察的结果:他问到老百姓,说一两点钟前,此处大路有大队伍过去,但不知是新四军还是别的军队 。我根据当时情况判断,必是新四军无疑 。遂决定向左边路上走去,走了二、三里路,忽然有一人持枪走过来,我们叫他“站住”,认为是友军步哨 。他就叫“你们是不是某团?”我听他口音熟,知道是参谋处人员 。上前问时,果然是参谋处派来的 。我就叫他领我们前去 。我问他司令部人员是否在此?他说:“是的” 。我问:“叶军长在吗?”他答“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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