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惨变记(节录)( 七 )


“大炮!大炮!”大家叫着 。
那位政治部的临时主席,就叫着:“大家散开,快快散开!他们的炮兵阵地找见了这里的目标了 。”
于是一面临时装成,写着:“欢迎友军同志!”的大旗在前面引着这位排长到祠堂里来看军长 。那时叶军长已从房间里走到祠堂里,那位排长由人领过来,他见是叶军长,便立正行了敬礼,大有觳觫之概 。叶军长立即温慰他一番,接着就问他的姓名,在哪一部队,他一一回答了 。
“你为什么要投诚?”叶军长微笑着问,手里摇着他那支随身不离的手杖 。
“我们不愿打新四军 。”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打我们新四军呢?”
“因为新四军抗日的 。我们同你们共同打过日本兵 。”
“新四军不是‘匪军'吗?你怎么相信他会抗日的?”叶军长笑着说,那时听的人,大家都笑了 。叶军长是怪会这样幽默的 。比方,他对那个看守汪家祠堂的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说:“你们汪家出了大好老了,出了汪精卫这个皇帝了,你们这些姓汪的还会苦吗?”弄得那老头儿窘得连连摇手道:“不、不、官人,他是广东汪,我们是安徽汪呀 。我们没有交关的,官人!”
那排长连忙回答道:“不,不,那是我们长官教我们说的 。我们知道新四军顶平等、顶文明,你们打敌人打得好 。这次长官命我们出动,说是打敌人,谁知是打你们!”
这时后面的枪炮声又紧起来了 。叶军长就嘱咐政治部好好照料那几位友军的战士,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去打搅他们!还有广位友军战士挂了彩了,军长嘱咐好好先替他敷药,而当时新四军自己的负伤战士,还有几十个躺在祠堂厅堂上等敷药呢 。护士们就替那位友军战士先敷了 。
当下叶军长就带了参谋一些人员上山督战去了 。所有上山的人都拔出驳壳枪准备冲杀,我们也跟上山去,走上第一线 。前面指挥的人,叫大家伏着爬,不能站着走 。友军的阵地就在对面山坡上,离此不到一千米,我们抱着充分的战斗决心爬上山去 。这是个小山 。前面友军阵地所占的山比较高,大炮不时向这边放 。不过,很奇怪,我没有看见这些炮击损坏了什么,于是我对炮的戒心减少了一大半 。爬到将近山顶上,叶军长拿着那个望远镜,挂着他那副照相机(这是他永远带着的),撑着那根手杖,独自站在那里,对面山上的子弹“虎!”“虎!”“切!”“切!”地飞过来 。他兀自不动站在那里,用望远镜望着对面友军的阵地 。他指挥着左右山头上新四军的队伍向对方射击 。
“带了你的辩证法上战场”
新四军这时候除开用自己的武装力量,冲出一条血路之外,其余全无路走 。现在各个队伍都开上火线了 。连教导总队的干部队和政治工作人员队也都开上火线去作战了 。所谓干部队者,其学员都是全军各部调来的现役干部,为求深造,所以再入队受训,使干部的政治与技术水准更加提高 。政治队则是专门培养部队政治指导员、政治干事和文化教员的,来队学习的差不多全是后方思想进步的青年 。他们格于后方环境,不能偿其抗日夙志,就纷纷到新四军教导队来学习 。最近的教导总队第三、第四队约三百余人,都是政治队 。而第四队的学员都是最近入队,训练才不过一个月,共一百多人,其中多数系来自上海,浙江、江西一带之知识青年 。有几个女青年,原在胡兰畦女士领导的妇女劳动战地服务团工作,最近脱离该团,来到皖南,也加入了该队学习 。另有一位王君,原在重庆全民通讯社工作,近因环境关系亦脱离重庆来皖南,原来想参加战地文化服务处通讯组工作,他中、英文都很好,长于采访工作,终于因为战地文化服务处的工作人员已都离开皖南北上,不得已遂亦参加第四队学习 。这些青年同志怀着满腔热情,准备学习些抗战建国的理论和军事技术,替国家切切实实做些事情 。如今受训一月,枪刚才会拿,是否会放还大成问题,现在却因友军所迫,不得不奔上火线,找求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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