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能控制18万个摄像头:偷拍犯罪为何屡禁难绝?( 二 )


一位接近警方的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 黑灰产软件能够扫描搜索一定范围内的摄像头 , 如果密码是初始密码或者过于简单 , 就能被破解并被控制 。
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副教授于冲认为 , 摄像头在市场上的泛滥为偷拍行为提供了技术上的保证 , 这是近几年摄像头偷拍事件频发的核心原因 。 信息网络技术的发展则能实现人机分离 , 让不法分子远程操控摄像头 , 进一步降低了犯罪门槛 。
在于冲看来 , 偷拍事件频发的另一关键原因 , 在于偷拍偷窥已经实现了产业化和链条化 , “一旦某种犯罪行为实现产业化和链条化 , 那么它的犯罪成本就极大降低了 , 所带来的利润会很高 。 ”
前述接近警方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 目前偷拍偷窥黑色产业链通常有三个环节 , 一人可能同时涉及多个环节 , 也可以是一个环节层层分包由多人实施 。 最上层环节是对窃听窃照设备的制售 , 这其中既包括专门生产针孔摄像装置 , 也包括对普通监控设备的私自改装 。 第二个环节是对窃听窃照设备的安装 , 其中既有安装在宾馆酒店内的 , 也有安装在衣、鞋等任意物品内的 。 第三个环节是实施窥探 , 这个既有安装人的窥探 , 也有将监控设备控制权限出售供他人窥探 , 还有通过录制监控设备所摄内容 , 对视频进行传播、售卖 。
于冲说 , 在偷拍偷窥黑色产业链条上 , 上游只要拍摄了就不愁卖 , 下游淫秽色情内容的传播又刺激了偷拍偷窥的发展 。
据公安部消息 , 在最近一次专项打击行动中 , 江苏常州公安机关打掉一个在云南、贵州、四川多个地市酒店房间安装网络摄像头并出售其访问权限的犯罪团伙 , 查获被出售的摄像头访问账号1000余个 。 犯罪团伙中 , 犯罪嫌疑人邓某从网上购买网络摄像头 , 自行拆除外壳 , 将改装后的摄像头安装在贵州毕节、云南昭通、四川西昌等地 , 随后大量注册网络摄像头App账号 , 以每个账号100元的价格出售 。 随着售卖量不断增多 , 邓某发展了以魏某三人团伙为首的大量下级代理 , 层层加价倒卖 。 在被警方刑拘前 , 邓某、魏某等四名犯罪嫌疑人非法获利20余万元 。
而对于通过破解家用摄像头账号密码实施偷窥的犯罪团伙 , 黑灰产软件能够助其冲破地域的限制 , 控制更多摄像头权限 。 2021年4月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披露的一起案件显示 , 被告人巫某通过自己研发的App控制了全球18万个摄像头 , 涉及中国、日本、韩国等多个国家和地区 。
当犯罪团伙控制摄像头的数量无比庞大 , 其获利方式也就变得更加多元 。 一位近期破获过非法控制摄像头案的警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 犯罪团伙销售摄像头权限时 , 会打包销售 , 例如将400个摄像头账号密码整合为一组 , 每组以128元或198元的价格销售 , 但400个账号中不一定每个都能正常访问 。 犯罪团伙也会销售单个摄像头的权限 , “他们偷窥的时间长了 , 会分门别类给摄像头贴上详细的标签 , 同样对准卧室 , 夫妻生活一个月一次和一个月几次的标价是不一样的 , 根据不同内容销售20元至120元不等 。 ”
立法尚存不足
一次又一次偷拍事件曝光后 , 何志会感知到了市场的微妙变化 。 “2019年往后 , 市场上基本找不到针孔摄像头了 , 正规渠道肯定是购买不到的 。 ”
2019年以来 , 打击偷拍偷窥黑色产业链的专项行动几乎没有断过 。 公安部的“净网2019”专项行动中 , 有专案专门打击非法生产、销售针孔摄像头黑灰产业犯罪 , 当时打掉了制售针孔摄像头窝点40个 , 缴获针孔摄像头成品、半成品、配件100余万个 。
2021年5月至8月 , 中央网信办会同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市场监管总局在全国范围组织开展摄像头偷窥黑产集中治理 , 期间京东、淘宝、闲鱼等电商平台下架违规宣传或违规售卖摄像设备1600余件 , 抓获犯罪嫌疑人59名 , 收缴窃听窃照器材1500余套 。
但侦查偷拍偷窥案件并不容易 。 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副教授于冲说 , 摄像头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在任何物体上 , 灵活性和隐蔽性很强 , 并且偷拍可以做到人机分离 , 即便找到摄像头 , 很难查出是谁安装的 。
前述破获过非法控制摄像头案的警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 摄像头偷拍案件最重要的是客观证据 , 但这类案件在取证上存在困难 , 有时嫌疑人换了手机 , 没有用于偷窥的App了 , 就会查不到设备号 。 另一位近期参与侦办摄像头偷拍案件的警察表示 , 由于偷拍设备安装时间久 , 设备自身的回放保存时间短 , 在没有视频证据的前提下 , 核实被害人也存在难度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