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没了 。 马亮去网吧过夜 ， 有人瞧见这个身材瘦小的男生 ， 主动打招呼 ， “你当我弟吧 ， 跟我混得了 。 ”他同意了 。 两个人一同上网熬夜 ， 第二天一早 ， 马昊醒了 ， 身上的钱一分未剩 。
那是他最后的积蓄 。 此后 ， 未满18岁的马亮开始在全国流浪 。“哥哥跟我说 ， 这个世界坏人比好人多 。 ”亮亮说 ， 马昊从不让他一个人在夜里出门 ， 因为“有的人连苹果也会抢” 。
马亮在指认现场马亮的姐姐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弟弟变成这个样子 ， 最大的原因就是家庭 。 ”
妈妈离开后 ， 马亮的爸爸也外出打工 ， 姐弟俩一度被寄养在亲戚家 。 最初 ， 妈妈跟他们断断续续还有一些联系 ， 马亮还跟妈妈生活过一段时间 ， 姐姐说弟弟本来是去带妈妈回来的 ， 但妈妈不愿回 。 后来妈妈组建了新的家庭 ， 马亮离开妈妈回到家里 ， 从那以后 ， 马亮就再也没有回到校园 ， 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
十几岁时 ， 马亮曾一度发了疯地想找妈妈 ， 他多次离家出走 ， 短则十几天 ， 长则一个多月 ， 久而久之这种状态就成了常态 ， 家人也不曾找过 ， 马亮去了哪里 ， 遇到过什么 ， 他的家人完全不了解 。 后来 ， 有关妈妈的消息越来越少 ， 他“不找（妈妈）了 ， 因为心里没有了” 。
对于记者的提问 ， 马亮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哭泣或者沉默 ， 只有问到是否受过伤害时 ， 才偶尔有所回应 。 记者问：“你遇到的好人多还是坏人多？”马亮埋着头说：“坏人多 。 ”心理医生诊断后认为 ， 马亮“严重自卑 ， 存在语言交流的障碍” 。
只有聊到轩轩时 ， 马亮的话会多一些 。 他时不时询问轩轩的情况 ， 又忍不住说：“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 ”
轩轩的爷爷认为 ， 孙子愿意跟马亮在一起 ， 是因为马亮能给他买好吃的 ， 给他玩手机 。 但这两个年龄相差13岁 ， 有着相似家庭背景的“兄弟” ， 或许还彼此提供了一份温暖和陪伴 。
其实 ， 马亮已经计划好了“离开” ， 是“离开这个世界” ， 他想多干几笔 ， 多攒一些钱留给弟弟 。 钱攒的差不多的时候 ， 他就在一个下雪天 ， 脱光衣服躺在雪里 ， 不知不觉 ， 然后就冻死了 。 这是大约20岁时的马亮为自己设想的结局 。
警察们带着马亮去草丛里追赃的那一天 ， 轩轩就在不远处 。 隔着几十米 ， 他爬在一道围墙上远远地看着 。
第二天他又去了那里 ， 哥哥没有回来 。
第三天还是没人 。
他固执地在那儿等了好几天 。
法院宣判 ， 马亮犯盗窃罪 ， 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六个月 ， 并处罚金三万元 。
马亮被抓后 ， 轩轩有时自己还会跑到那片荒地去游荡 。 荒草和瓦砾已经覆盖了他们曾经的小窝 ， 他找不到自己曾经的家了 。 记者问轩轩 ， 你觉得住在这里好不好 ， “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轩轩说 。
马亮被捕半年后 ， 轩轩回到曾经的“家”
了解到轩轩原生家庭的情况后 ， 渭南市公安局临渭分局巡特警大队便衣侦查中队中队长周佼开始替亮亮在渭南上学奔走 。 公办的渭河小学最终接纳了这个超龄学生 。 在这座城市流浪两年多的轩轩终于得到一张课桌 。 班主任也发现 ， 她给轩轩讲过的规矩和道理 ， 这个孩子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化了 。
轩轩偶尔还会想起那个草丛里的家 ， 想念许久未见的哥哥 。
（本文轩轩、马亮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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