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半个小红书,都漂在景德镇了( 三 )


宠物医院收费非常贵 , 灼阅一狠心用花呗欠钱看了病 , 而负收入的紧迫感 , 也悄悄追上了她 。
这间有阁楼的大工作室15000元一年 , 是她有了生意之后租下的 。 图/灼阅
“当时是11月初 , 意味着12月10号必须还掉这个钱 , 想都没想我就去了一个柴烧工作室打工 , 很苦很不自由 , 3000块钱一个月 , 但也就是经过这个事 , 我才定下心 , 做出了这批新品 。 ”
2021年初 , 她把自己的小杯小壶往乐天市集上搬 , 仅仅4次摆摊加进货 , 就挣回了25000元 , 我问她这是不是第一次被大家认可 , 灼阅回想了下:“对 , 就感觉咸鱼翻生了 。 ”
“将旺盛的熔岩烧成器皿” , 在2020年乐天陶社的比赛中 , 她有一只咖啡杯被选为第二名 。 图/灼阅
此时距离毕业已经5年 , 她和她的咖啡杯终于在艺术与挣钱上都站住了脚跟 ,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 , 稳稳谈下四五家订单 , 灼阅这张牌子已经亮堂堂地打了出去 。
至少青岛的家里边不再担心她只是个漫无目的的漂泊者 。
说到底 , 艺术几乎是所有景漂留下来的原因 。
大片大片的瓷厂旧址里头散落着艺术家 , 电影《波希米亚生活》中的场景不断上演 , 就像上世纪90年代的纽卡斯尔艺术区 , 这里悄悄绕开了高昂房租与鸡飞狗跳 , 艺术从业者无意间扮演着一个精神上的边缘人角色 , 又意外地在这座城市落下了脚跟 。
“对我来说 , 沟通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 ”乐天市集另一头的冯杰望着人流 , “身为作者 , 让别人去理解自己的东西本身就难 , 而每个人对它的理解都是参差的 。 ”
冯杰的作品大多都会呈现出一种温和的氛围 。 图/冯杰
即便离开作品本身 , 价格也会让观赏者乱了阵脚 , “比如这个雕塑 , 最起码可以卖到2000块 , 但我得按四线城市的物价来压低 , 只卖五六百 , 或者我直接贴牌标1万 , 大家都很震惊 , 过来看一下1万块的东西长什么样 , 所以有些事情其实是很局限又挺讽刺的 。 ”
其间一对母女在冯杰的米色台灯前停了下来 , 母亲以菜市场砍价的方式挑起毛病 , 女儿忙压低了声音:“哎呀 , 你别 。 ”这顶台灯标价整整1800块 , 早就有各色脚步好奇地靠近又谨慎地离开 , 母女俩是第一个长时间抛出问题的游客 。
他给茶几上的苹果核加上了扩香功能 。 图/冯杰
“以前做摆件 , 别人如果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 我一般都不愿意说话 , 它不需要功能性” , 如今加个灯、填点蜡、架块玻璃 , 走家居方向成了冯杰不开口就能回答“干什么用”的办法 。
所幸 , 母女俩最终决定拿下台灯 , 仅仅这一单 , 就超出了他平日里1000块的摆摊收入 , “被理解”有时候就是突然以一种钞票的方式出现 , 而景德镇曾经让这种“被理解”从边缘流回主角 。
冯杰正在工作室里准备“盘个大苹果” 。 图/冯杰
21世纪初 , 大批淘金者来景德镇谋生 , 8万多陶瓷从业者在这儿做首饰、器皿和雕塑 , 从国营瓷厂退下来的师傅回到街头 , 拉坯的、修坯的、画釉上的、画釉下的、喷釉的、烧窑的……生机勃勃 。
“刚开始那会儿 , 你知道师傅干活那种小工具箱吧 , 满满一箱陶瓷 , 早上去摆摊 , 中午回来的时候满满一箱都是钱 。 ”鲁迅美术学院的褚庆龙刚毕业时 , 偶尔会听见学长忆当年 。
褚庆龙的生活非常简单 , 每天下个电梯开始干活 , 晚上没事了就上楼 。 图/佑玄堂
“我算是比较走运的 , 2012年毕业刚好抓住了最后的小尾巴 , 前辈也特别无私 , 告诉我什么事该怎么办 , 上学的时候做一个东西就行 , 但这会得把原来的劲儿使出无数个来 。 ”
“比如现在来一个订单 , 脑袋里边就得形成一整套流程 , 什么东西该找哪个师傅完成” , 只有把这事儿捋顺了 , 生产才不至于处处碰壁 , “每一步工序都有相应的工人 , 而且做得特好” 。
熟手之后 , 褚庆龙已经不太找师傅对接 , 除了一些大件异形的作品 。 图/佑玄堂
景德镇有72道工序的老师傅、100多万吨高岭土、大大小小的公共窑 , 自从来这儿做了毕业设计 , 褚庆龙就决定要留下来 , “景德镇对学陶瓷的人来说相当于纽约的布鲁克林” 。
“我不太喜欢一线城市 , 毕业10年了基本都待在景德镇 。 ”每天在工作室里埋头十多个小时 , 褚庆龙拉出了满满一屋子老鼠系列 , 随便拿个杯子出来 , 里边儿都藏着或长或短的故事 。
几乎所有手艺人的最终快乐 , 都来自一次偶遇、好奇、理解 。 图/佑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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