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兰所缺乏的 ， 正是这最重要的后者 。 直至身陷图图 ， 她还坦诚地对审判长这样说：“这是两个自小没爷的可怜孩子 ， 我一个当妈的 ， 不能屈了他们 。 心想着让他们吃好、玩好、在外面不吃亏 ， 也就对得住他们了 ， 至于其他 ， 我从没有想过 。 ”
方成、方龙自幼生活在母亲的溺爱之中 ， 尽管生活艰苦 ， 但他们体验并不深刻 。 母亲呕心沥血 ， 节衣缩食 ， 对他们提出的物质要求 ， 母亲却从未使他们失望 。 十几年来 ， 母亲从未添置过一件新衣 ， 至今她还穿着早已过时的 ， 当年出嫁陪送的几件旧衣服 。 她认为 ， 孩子出去得有个样儿 ， 不能让人笑话 。 每到春节、“六一”之类节日 ， 她都要用自己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钱给两个孩子买上套新衣裤 。
转眼 ， 方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 。 而他仅在邻村小学读了两年书 。 就不愿再去学校受那份“洋罪”了 。 刘桂兰不懂得文化对于孩子的成长有多么重要的作用 ， 一切都听凭孩子心意 。 直至被捕 ， 方成仍保持着二年级这样的文化水准 。 方龙接受哥哥的“经验” ， 则一年“罪”也没去受过 。
男孩子生性淘气 ， 方成、方龙更是淘气得出奇 。 可是 ， 若是有人责怪了几句 ， 刘桂兰一准会回敬上几天的“闲话” 。 孩子间打了架 ， 只要占了便宜 ， 哪怕将对方打破了头 ， 刘桂兰都会对娇儿们大加表彰；要是吃了亏 ， 就是挨了一巴掌 ， 她也会不分是非 ， 不问原委 ， 领着孩子打上门去 ， 又吵又骂……她认为 ， 一个寡妇家 ， 就是要“硬气”点 ， 否则就一定会受欺负 。
就这样 ， 孩子那幼嫩的心灵里 ， 播下了一粒野蛮的种子 。 反正有母亲庇护 ， 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天 ， 村子里分柴禾 ， 不满10岁的小哥俩趁会计不留神 ， 每人又多拖回了一捆 ， 当他们把这两捆柴摆到母亲面前时 ， 心里还是有点发“虚” ， 他们瞪着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妈妈 。 当刘桂兰反应过来的时候 ， 非但没有责备 ， 反而扭身将柴垛到自家的柴堆里……孩子放心了 。 在他们眼里 ， 母亲是他们行为的评判者 ， 而作为母亲的刘桂兰却并未意识到 ， 自己哪怕一个细致的表示 ， 会给孩子的心灵上带来些什么 。
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 ， 方成、方龙已经长大成人 。 由于过度操劳 ， 刘桂兰的双鬓也早早地长出了白发 。 望着一对虎虎实实的儿子 ， 她心里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
但是 ， 由于自幼养成的习性 ， 两个儿子并没有能帮助妈妈卸下肩上的重担 。 他们既没有去读书 ， 也不安于农业劳动 ， 终日里游手好闲 ， 放荡不羁 ， 母亲开始感到不安 。 如此下去 ， 终究不是个正路呀！有时 ， 她也和颜悦色地劝说几句 ， 但他们对此置若罔闻 。 说得多了 ， 方成还会不耐烦地打断 ， 反过来斥责母亲一番 。
一天 ， 正在吃午饭 ， 母亲又絮叨了几句 ， 方成根本听不进去 ， 一股邪火上来 ， 一下子掀翻了桌子 ， 杯杯盘盘洒满一地 。 刘桂兰气得哭了一整天 。 她气得是儿子的不“孝顺” ， 却没有想到 ， 如今她的儿子 ， 早已不是当年那不懂事的孩子 ， 他们和一群沾染了恶习的同龄孩子一道 ， 正在一步步走向犯罪的深渊 。
尽管她不完全了解孩子的情况 ， 但一些迹象却是早已看在眼里 。 一天的晚上 ， 她还没有入睡 ， 听到院子里有些响动 ， 扒窗一看 ， 只见儿子方成指挥着五六个小伙子正往院子地里埋东西 。 第二天 ， 孩子们出去了 ， 她挖开土一看 ， 啊！足足有三四百斤的铜料 ， 铜线……过了不几天 ， 这些东西又变得无影无踪了 。
又一天的下午 ， 方成、方龙和一个小伙子匆匆赶回家 。 她听到方成说：“不知好歹 ， 早点拿出来多省事 。 ”另一个小伙子说：“你打得太重了 。 ”只听方成低沉然而又是恶狠狠地说：“死不了 ， 既们都打着 ， 死了也没处查去 。 ”母亲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
儿子们没有什么工作 ， 但是他们手头开始变得阔绰 ， 经常大包小包地往回买东西 ， 并且常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城去玩 ， 有时一去就是几天不归 。
刘桂兰到了这会儿 ， 她也还在消极地自我安慰：孩子还小呢 ， 等娶了媳妇 ， 大概就好了 。 方成也确实在急于寻找“对象” ， 虽说他才18岁 ， 可隔三差五他都会带个女孩子来家 ， 一进门就钻进自己住的小屋 ， 关严窗帘 ， 插上门栓……结果 ， 常常是女孩子衣衫不整地哭泣着跑出门去 。
桩桩件件 ， 蛛丝马迹 ， 使刘桂兰意识到孩子是在干坏事 。 可是 ， 长期以来她笃信这句俗话：宁养贼子 ， 不养吃儿 。 她经常为儿子们一件件不光彩的事儿遮掩、搪塞 ， 甚至有时为儿子递给自己几十元来路不明的钱而感到一种兴奋 ， 她始终不认为问题的性质会有多么严重 。 这时 ， 她才感到恐惧和忧虑 ， 担心两个野性的儿子 ， 要出大祸来 ， 但是 ， 对此 ， 她感到茫然无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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