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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射电子显微镜下的新冠病毒 。
自12月中旬起 , 英国、南非和尼日利亚出现了三种重要的新冠变异毒株 。 截至今日 , 已有二十多个国家对英国航班和旅客采取停飞、强制隔离等措施 , 南非的航班也面临着多国的封锁 。 但是 , 这三种新毒株的出现 , 对各国的防疫措施和疫苗开发究竟意味着什么?
撰文 | 罗丁豪
12月14日 , 英国健康大臣马特·汉考克(Matt Hancock)称英国境内出现了传染率更高的新冠变异毒株B.1.1.7;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森(Boris Johnson)紧急宣布部分地区进入最高防控级别 , 全球多国对英国航班也采取了停飞和强制隔离措施 。
12月23日 , 英国政府宣布发现了另一种新冠变异毒株B1.351(也称为“501Y.V2”) , 与从南非入境英国的旅客有关 。 此后的分析发现 , B1.351在南非近期新增确诊病例中占比极高 , 且主要在南非南部和东南部传播 。
12月24日 , 非洲疾病控制预防中心宣布 , 尼日利亚出现了第三种新冠变异毒株 。 尼日利亚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国家 , 其新冠确诊病例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增加了52% 。 该毒株与英国、南非的两种毒株有相似之处 , 但这些相似之处可能是由独立演化产生的 。
在这些新冠变异毒株的笼罩下 , 各国政府推进了不同的防疫措施 。 例如近日 , 法国政府宣布将动员10万警察和宪兵 , 在元旦前夕负责“防止地下聚集”、“对参与者罚款”并“标记聚集的组织者” 。 英国也逐渐将更多地区的防控等级提升至最高级 , 意图阻止人们出户聚集 。
当前正值许多国家的疫苗注射期 , 许多人对此表示担忧:这些新的变异毒株究竟意味着什么?它们是否会影响到新冠疫苗的效果呢?
变异毒株:传播速度加快
新冠病毒(SARS-CoV-2)属于冠状病毒(coronavirus) , 与2003年的非典病毒一样是一种RNA病毒 。 顾名思义 , RNA病毒以RNA(核糖核酸)作为遗传物质 , 由于RNA比DNA具有更多的不稳定性 , RNA病毒的突变速率比DNA病毒更快 , 比人类细胞的突变速度更是快上100万倍 。 考虑到这一点 , 新冠病毒出现变异毒株并不奇怪 。
通常情况下 , 病毒经历的单位点突变不会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 这些变异因而称为“中性突变”(neutral mutation);时常出现的有害突变(deleterious mutation)甚至会将单个毒株引向演化“死胡同” , 致使其灭绝 。 一般来说 , 一个新的变异毒株能受到广泛关注 , 说明其经历了少见的有益突变(beneficial mutation) , 让这种毒株更适合“生存” 。 这可以通过多条途径达成:本次英国境内发现的B.1.1.7毒株就表现出了更高的传播率 , 伦敦新增的确诊病例中 , 约70%都携带了这种新的变异毒株 。
据英国大型流行病学组织ARTIC Network发表的一篇研究 , B.1.1.7毒株的突变位点积累异常之多 。 如下图所示 , 相比于大多数变异毒株 , 该毒株积累了至少23个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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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上角为英国境内出现的B.1.1.7毒株 。 图片来源:ARTIC Network , 翻译制图:罗丁豪
在这篇论文中 , 研究人员推测 , 该毒株在经历如此多突变后表现出更高的传播率 , 说明其很有可能是在慢性感染患者体内 , 在患者血浆中的抗体和瑞德西韦(remdesivir)等药物提供的演化压力下产生的;换言之 , 如果感染患者的免疫系统和摄入药物无法完全消灭体内的新冠病毒 , 自然选择就可能引导病毒演化成更具抵抗力和传染性的毒株 。
无独有偶 , 南非科学家报告的B1.351毒株和非洲疾控中心报告的变异毒株也表现出了更高的传播率 。 南非在10月的第一波疫情高峰结束后 , 就迎来了第二波疫情 。 第二波疫情迅速扩大;12月初 , 南非南部和东南部的病例数已重回第一波的水平 。 在发布会上 , 南非政府咨询委员会主席萨林·卡林(Salim Karim)表示 , 主导第二波疫情的毒株 , 比第一波中的传播速度更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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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四个地区的当日确诊病例数、Re(单个患者的平均传染人数)和每周超量死亡人数 。 图片来源:Tegally et al 。,medRxiv , 翻译制图:罗丁豪
变异毒株:究竟“变”了什么?
任何病毒都需要在宿主细胞内复制 , 而新冠病毒的主要宿主细胞是人类细胞 。 新冠病毒的表面具有突刺蛋白(spike protein , 简称S蛋白) 。 人类细胞表达TMPRSS2酶 , 能将S蛋白“切开” , 露出一段能与人类细胞表面的ACE2受体结合的蛋白 。 在成功与ACE2受体结合后 , 新冠病毒就能进入人类细胞 。 因为新冠病毒S蛋白负责入侵人类细胞的任务 , 所以在S蛋白序列中发生的任何变化 , 都有潜力为病毒的传播推波助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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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科学|新冠变异毒株接连出现:传播速度加快,疫苗还有效吗?】新冠病毒超精细结构模型 , 表面具有“红色”S蛋白 。 图片来源:Alissa Eckert ,Dan Higgins/美国CDC
第一个引起广泛关注的新冠病毒突变 , 早在多个月前就已浮现 。 这个名为“D614G”的突变 , 将新冠病毒S蛋白上的第614个氨基酸天冬氨酸(aspartic acid , 简称D) , 变异为谷氨酸(glycine , 简称G) 。 发表在知名期刊上的多篇论文表示 , 该突变使新冠病毒更容易进入人类细胞 , 极大地增加了新冠病毒的传播率 。
在英国和南非出现的B.1.1.7、B1.351毒株中 , 最令人担心的突变也出现在S蛋白上 。 在病毒学中 , 与受体结合的病毒蛋白序列称为“受体结合域”(receptor-binding domain , 简称RBD);RBD的氨基酸序列决定了病毒入侵细胞的效率 , 而这2个新毒株则刚好表现出了N501Y突变 , 即将S蛋白上第501个氨基酸从天冬酰胺(asparagine , 简称N)替换成了酪氨酸(tyrosine , 简称Y) 。 N501Y突变能提升RBD与ACE2受体的亲和力(affinity) , 也就让新冠病毒更容易感染人类细胞 。 这有可能是B.1.1.7在新冠肺炎患者的呼吸道内表现出异常高水平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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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2受体(绿色)和新冠病毒RBD(红、黄、青) 。 图片来源:Lan et al 。,Nature
其次 , 尼日利亚报告的毒株在S蛋白上有P681H突变 , 这一突变在B.1.1.7中也存在 。 P681H突变将S蛋白上的一个脯氨酸(proline , 简称P)替换为组氨酸(histidine , 简称H) , 而替换位点刚好处于TMPRSS2酶“切开”S蛋白的位置 , 因此也有潜力提升病毒的感染能力 。 然而限于目前极少的数据 , 科学家还无法作出可靠推断 。
除此之外 , 英国B.1.1.7毒株在N端结构域(N-Terminal Domain , 简称NTD)还含有一个缺失突变Δ69-70(即删除了第69和70个氨基酸) 。 据ARTIC Network报告 , 该突变曾出现于7月中 , 也出现于后来感染丹麦水貂的新冠病毒毒株内 。 ARTIC Network发表于bioRxiv的预印本研究表示 , 该缺失突变使病毒能逃逸一些单克隆抗体的中和作用 , 因此可能影响抗体和疫苗的有效率 , 但其具体影响尚待分析 。
幸运的是 , 虽然三种毒株中出现的突变都可能让病毒更容易入侵人类细胞 , 但尚未有证据表明新出现的毒株会增加重症率 。 随着各国政府提高防疫能力 , 加强防疫措施 , 抓紧注射疫苗 , 这些病毒或许不会造成严重危害 。
变异毒株:疫苗会无效吗?
12月2日 , 英国药监机构(MHRA)批准了辉瑞(Pfizer)/BioNTech生产的新冠病毒mRNA疫苗 , 使其成为了第一款通过审批的mRNA疫苗 。 该类疫苗利用载体向人类细胞中直接注射mRNA , 细胞则进一步将mRNA翻译成抗原 , 从而引起免疫反应 。 辉瑞/BioNTech生产的mRNA疫苗编码的是新冠病毒的S蛋白 , 因此在理想情况下 , 注射疫苗后 , 免疫反应会生产针对S蛋白的抗体 , 中和入侵人体的新冠病毒 。
几天之后 , 英国启动了全民接种 ,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也批准了辉瑞/BioNTech疫苗的紧急使用 。 今天 , 国药集团中国生物新冠灭活疫苗也于国内附条件上市;在该疫苗中 , 新冠病毒由β-丙内酯(β-propiolactone)的水解溶液灭活 , 灭活后的病毒无法再复制 , 但表面的S蛋白仍完好无损 , 因此能与mRNA疫苗一样 , 诱导人体免疫反应产生针对S蛋白的抗体 。
12月22日 , 面对世界各地陆续出现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 , BioNTech的CEO乌尔·萨欣(U?ur ?ahin)表示他对辉瑞/BioNTech疫苗很有信心 , 认为既然“新毒株与此前的毒株序列99%相同” , 该疫苗应该能有效抵御新出现的变异毒株 。 英国健康大臣汉考克也指出 , 目前的疫苗针对的是病毒S蛋白上的多个位点 , 因此少数突变“非常、非常不可能让病毒产生免疫逃逸” 。
许多知名科学家赞同萨欣和汉考克的观点 。 例如牛津大学的演化和传染病学家苏内特拉·古普塔(Sunetra Gupta)教授就表示 , 目前出现的新冠病毒变异毒株不足为虑 。
但与此同时 , 一些科学家也表示了担忧 。 格拉斯哥大学的病毒学家戴维·罗伯逊(David Robertson)教授认为 , 新冠病毒“大概会(最终演化出)能逃逸疫苗效果的变异毒株” 。 这就意味着 , 新冠病毒或许会造成类似流感的情况 , 每年都需要开发出新的疫苗以抵抗其流行 。 汉考克也表示 , 如果新冠病毒演化出了这样的变异毒株 , “我们(就需要)修改我们的疫苗 , 来应对新的毒株 。 ”
但正如福瑞德·哈金森癌症研究中心(Fred Hutchinson Cancer Research Center)的病毒演化学家杰西·布卢姆(Jesse Bloom)博士所说 , 积累出足够产生疫苗逃逸的突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 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 因此目前来看 , 注射疫苗、注意防护和密接溯源 , 仍然是各国防疫的最佳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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