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莉 想写就写,才是文学的良好生态( 六 )

在农村,我什么都学会了,插秧、割谷子、种菜,我特别积极。但是,因为我每天都在写作,都记笔记,农民也都看着,他们觉得我应该去当老师,给他们教孩子。所以,大家向学校和大队强烈推荐我。我可能只纯粹地劳动了半年,做了一年半的老师。不过,我们乡村老师当时是不一样的,一到农忙的时候,都带着学生下地劳动。说不上课了就马上不上课,说要下暴雨赶快去把棉花摘下来、抢棉花,我就带着学生跑到农地里抢棉花。所以我也在劳动当中。两年的时间,对我是特别大的、脱胎换骨的改造。

新京报:你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你这一代作家是比较幸运的,经历很丰富,譬如阎连科对饥饿有很深的痛苦,而你更强调“被剥夺的痛苦”。可以具体解释一下何为“被剥夺的痛苦”吗?

池莉:很简单,我自己想要写的不能写。最初写作的时候,是被剥夺了自由思想的痛苦。开始写的时候,我很年轻,十七八岁下农村就想写作。我后来看我那时候的笔记,我都笑,全是大话、空话,当时自己的脑子被剥夺,全是社会上流行的写作方式。这种剥夺是很深刻的,你必须花很大的力气“拨乱反正”,把自己对文学创作的真正的感觉找回来。这是很痛苦的。你满脑子都是被灌输的话语,写英雄人物、写典型环境,跟现在的孩子上学被灌输的一些说法一样。我花了很多年,慢慢写,慢慢找回自己。所以,我最开始写《烦恼人生》,所谓“新写实”,是我被剥夺以后的觉醒,这是非常有意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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