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村的消逝:世界主义的昨天、今天与明天( 九 )

在中国学者高扬中国的“天下”大旗时,西方学者普遍在对资本主义/自由主义进行后殖民主义和晚期资本主义的反思和批判(如前文提到的福柯)。这种中国的“立”和西方的“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即未来的世界在中国(东方),未来的思想也在中国(东方)。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刘擎在《从天下理想到新世界主义》一文中已经明确提出,一个未来世界的世界主义既得避免欧洲中心论的腔调,也得避免中国中心论和任何其他种族/民族/文化中心论的腔调,而真正走世界协商的道路。一个平等协商的、多元主义的“世界主义”,是任何厚重的世界价值在未来唯一可以实现的方式。

在这里,“厚重的”所指的是值得被进一步书写的,一种在日常生活中可以被相信并且被实践的多维度的价值取向。它不同于“单薄的”口号式立场。它指向的不是德国纳粹士兵“德国万岁”的狂热高呼,而是法国士兵在深思熟虑后决定自己是要“为法国而战”还是要“照顾母亲”的复杂选择。

一个平等协商的、多元主义的世界主义必须得充分尊重各个地域、各个文化的特殊性,在文化的交流和相互影响中协商性地创建一个新的世界主义—— 不为任何地方和国家负责,而为整个世界和人类负责,在多种文化的价值互动的基础之上。换言之,第欧更尼式的否定性的世界主义是一种薄的价值取向,它并没有多少肯定的内核(但第欧根尼还是倾其一生实践他薄而反权威的世界主义);自由主义的世界主义同样偏向单薄,因为它只是支持自由选择,而没法更有力地推动世界主义;基督教世界主义和儒家世界主义虽然是厚重的“世界主义”,但它们以某种特殊的地域文化内核来填充世界主义,从而让世界主义失去了世界性。在未来世界,如果人类想避免文明/文化冲突,其出路绝不是回到一种地域性的世界主义上去——无论这个地域是西方还是东方,是中国还是美国。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