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59年学生说粮食不够吃被打成“坏分子”( 二 )


【红卫兵|59年学生说粮食不够吃被打成“坏分子”】除了自我“暴露思想”、写“自传”外,这种模式的一个重要方面是互相监督、揭发 。她买条裙子,没敢穿,就有人找谈话要她挖掘思想深处的东西,问她追求什么 。哥哥从外地寄来高考复习资料都被人揭发,认为是白专思想的表现 。1965年正是“文革”前夜,“阶级斗争”之弦越绷越紧,高考录取“讲阶级”,出身不好的梁书香未被录取,只得回家务农 。
回乡不久,“文革”开始 。不过,“文革”开始时批“海瑞罢官”、“三家村”等,农村并无特别动静,只到1966年的八九月,一些城里的红卫兵到农村来破四旧才感到“文革”的威力 。红卫兵到各家各户搜书搜宗谱,农村人书不多,多的是宗谱,所以把宗谱集中到生产队门前一把火烧掉 。农村的政治运动往往是被动的,所以,不是上面派“工作组”进村发动,就是城里红卫兵来直接动员 。随着运动的深入,“文革”也逐渐深入农村,农村也要一片红,人人带红袖标,家家挂红旗,但是像梁书香这种“四类分子”之家则要挂白旗,她父亲还要带上书“历史反革命”的白袖标 。春节时,她二哥带着还不懂事的儿子从外地看望父亲,孙子指着爷爷的白袖标好奇地问爷爷的胳膊箍的怎么是白的 。她父亲流泪说二哥:这样的家你带孩子回来干什么?
戴高帽游街、批斗挨打、受各种凌辱,成为“四类分子”的“家常便饭” 。大队有个四类分子原是大连海运学院教授,因“历史问题”从下放农村改造,以前看到村民春天往地里点苞米种的活费工费力,就发明了一台省力省工还节约种子的小型点种器 。此时,却被认为是用小发明收买人心,是阶级敌人的新阴谋,贫下中农如果用了阶级敌人的小发明就是立场不清方向不明,是大是大非问题 。结果那位老教授因此一次次被批斗、游街 。开始还是让他推着播种器游街,后来干脆把那台小播种器挂在他脖子上批斗、游街 。
1967年秋收前,梁书香到相邻公社办事,正赶上这个公社把全社的“四类分子”集中起来,命令他们两两互打,谁不使劲“革命群众”就狠打谁,结果互相打的人打来打去一个比一个狠,不一会儿都鼻青脸肿、口鼻流血,一些人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一旁观看者一个个乐不可支 。北京作家肖复兴也回忆过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相同一幕 。1966年“红八月”,他是北京某校高三学生 。一个雨天,胡同冲来一群红卫兵,闯进他住的院子,抄了院中一对“坏分子”夫妻的家后就开始痛打这对夫妻 。忽然有一个红卫兵从同伴手中夺过皮带,扔给二人一人一根,冲他们喊道:“你们互打,打打对你们有好处,疼了,才能够触及灵魂,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开始他们两人谁也不动手,但在红卫兵的逼迫下只好挥动皮带 。开始是轻轻地打,但在红卫兵的苛责下不得不互相都使起了劲,越打越凶,血从他们的脸上身上流了出来,和着雨水一起洇红…… (肖复兴:《槐花祭》,《随笔》2003年第4期)
梁的母校新金县七中,红卫兵小将把校长和有“历史问题”的老师关入“牛棚”,每天早上命令他们在操场上学乌龟爮,时时皮带、拳脚相加,有时把装满粪便的水桶挂在他们的脖子上 。皮口镇小学高年级学生不过十一二岁,也自发跑到镇上,抄了一个旧社会小业主的家,不巧那天他家只有一个老太太在家,这群小学生大夏天把抄出来的皮大衣捂在老太太身上,又把围上围脖、戴上帽子和口罩,然后把她捆起来,一哄而散 。等人赶来,老太太已经没命了 。
戴高帽挂黑牌敲锣游街示众,似乎成了乡村娱乐,小孩们看游街都看上了瘾 。秋天糜子熟了,看护糜子的社员敲锣打鼓赶麻雀,锣鼓声一传进村,梁书香邻居一个仅仅四岁的孩子,就喊游街的来了,哭着叫着让大人领着去看游街 。这是“人之初”一种潜移默化的最重要的教育,暴戾之气对一代人的影响,既深且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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