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饥荒年农民久饿后突然猛吃被撑死( 四 )


“当时村里还流行着这样的顺口溜:十个百姓九个贼,谁不做贼饿死谁;十个百姓九个偷,一个不偷小命丢 。”这确是当时农村的写照,为争粮而吵闹分家的更是突增,根本不是时下某些“历史”所说的“路不拾遗”、“物质贫困,精神高尚” 。在何等情况下,父母才会默许、纵容甚至帮助子女“偷窃”?任何时代、社会都难免盗窃,但盗窃成风,却是体制使然 。
辽南并非贫困地区,更非当年“大饥荒”的重灾区,情况尚且如此,其他某些“重灾区”的惨状可以想见 。然而一个重要的事实是,这上千万的饿毙人口绝大多数是农村人,城里人虽然不少也营养不良,甚至饿得浮肿,但维持生命的口粮却有保证 。保城市,尤其先保北京、上海,再保其他一线城市,然后是二、三线城市,农村基本靠“自救”,是当时情况下的“弃保”策略 。因此,她大哥能从上海带回细米白面甚至香油,三哥四哥能把一些口粮带回家 。“外援”使梁书香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那个年代城乡的天壤之别,对姐姐从县城带回的21斤苞米面,她感叹道:“这21斤苞米面放在今天可能谁也不会当回事,可在那时,简直粒粒赛珍珠,等于是几条人的命 。”此话平平常常,但道理却深刻 。一切,都由条件决定 。寻常日子,每天一斤或几两粮差别确实不大,但在“那个年代”,正是这一斤或几两粮,就决定了哪些人生,哪些人死 。这就是差别,就是当时的等级差别,当时的城乡差别 。差别之大,大到生死 。
1962年,农村政策大幅度调整,允许“三自一包”,仅仅一年就大见成效 。“1963年的秋天,辽南农村与人相依为命的地瓜,竟由1962年2块钱1斤降到现在3毛1斤,有的地方卖到1毛钱,自由市场的农产品也丰富多了 。”大饥荒终于过去 。
大饥荒的实质是许多人的基本权利被剥夺,几乎任何私有财产都被剥夺 。梁书香的父亲曾养几十箱蜂和以前用来装蜂蜜的大缸在“公社化”中都被没收 。不仅如此,“家里的铜火锅、铜盆都被搜走,就连母亲躺柜上锁用的铜扣子也未幸免,被钳子钳下来为大跃进服了务……村里干部隔一两天晚上就要召开一次社会大会,动员大家把东西都交给集体 。”
民主体制的缺位是造成大饥荒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因此,所有信息完全被“领导意图”掌控,只有符合领导意图的信息才能发送,最后是越来越多的虚假信息使最高领导自己也被虚假信息误导 。而弄虚作假以应付领导要求的做法,其实又是在领导权力的干预下直达社会最基层而实现的 。
梁书香清楚地记得1958年两个生产队长在“誓师会”上互比数字,越来越离谱,社员都大笑起哄 。但是,“当时谁不说不吹谁不执行上级精神谁就没有好下场 。我那大队的前任大队长就因为反对在秋收时,把人马拉出去搞深翻搞大炼钢铁被罢了官 。这笔账还一直算到文化大革命,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时被作为阶级异己分子揪出来批斗,在‘喷气式飞机’高压下流的汗水溻湿了脚前的地皮 。”有个小队会计被上边逼迫编报了虚假产量后,看到粮食被征走后空空的生产队和社会家,越想心中越有愧,就给当时的国家计委主任李富春写信,反映被逼造假真相和小队粮食实际产量 。但这封信不知在哪一级被查出,结果,“那个会计讲了真话则直接就被公安局开来的警车带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铐上了手铐带走,送到监狱一关三年,后来人是稀里糊涂放了,可放出来的时候连路都不能走了 。”
事实再一次说明,不许反映真实的信息自由、公开流动,最终会酿成大祸 。各级领导干部之所以在各种指标上“层层加码”最后互相攀比到荒谬地步,根本原因是干部评价、升迁、惩处标准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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