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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尔文在1859年发表的《物种起源》中提出 , 以自然选择为中心的进化论 , 驳斥了“上帝创世说” , 彻底击毁了科学思想界中的宗教统治 , 开辟了自然科学历史新纪元 。 进化论把人们对世界的认识 , 从神创论束缚中解放出来 , 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伟大革命 , 具有重大哲学意义 。
在《物种起源》和《人类进化》中 , 达尔文明确把人类纳入生物系统 , 视人类为生物进化链中的一环 , 这一观点极具撼动力 。
【金斯莱这样认为,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由此看来 , 脱离了神性的人即动物 , 人之善恶由环境而定 , 动物性乃人类的基本特性 。 达尔文的思想影响深远 , 维多利亚时期作家的创作无不受影响 , 而作为牧师的金斯莱更受冲击 。 同很多维多利亚时代人一样 , 他被达尔文极具说服力的事实论证所折服 。
与《物种起源》同年发表的《水孩子》 , 是金斯莱对达尔文进化论的回应 , 更是其解决内心困惑和精神危机的尝试 。
小汤姆的身上表现出更多的兽性 , 印证了达尔文主义的人类兽性观 。 汤姆缺乏关爱 , 缺少道德教育 , 无知而粗鄙 , 童年在受伤与伤害他人、受辱和凌辱他人中打发着时日 。 受到肮脏污秽的生活环境和人影响 , 他内心坚硬而粗糙 , 更像一个低级动物 。
汤姆在约翰爵士府邸的烟囱中迷了路 , 误闯进爱丽小姐的房间 。 小姐被这个猛然出现的小脏猴吓得尖叫起来 , 保姆认定他是个杀人放火的强盗 , 约翰爵爷和府上的仆人跟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 慌不择路的汤姆终一头扎进河里 。 河上漂起来脏兮兮的衣服 , 从现实层面上说 , 汤姆溺水而亡 。
对于他的死 , 粗暴的师傅格雷姆斯、约翰爵爷和追赶他的人都摆脱不了干系;此外 , 极度的干渴、发烧和洗净肮脏身体的渴望 , 也驱使汤姆不顾一切地扎进河中 。
汤姆在跟随师傅前往约翰爵士府邸的路上 , 神秘的爱尔兰女人给他启示:“那些希望干净的人自然会干净;那些希望肮脏的人 , 他们就一定会肮脏” 。
汤姆在爱丽的房间 , 第一次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又黑又脏的丑陋面容 , 在白净美丽的爱丽小姐对比下 , 精神上受到极大震动 。 岸上的人们看到水里黑乎乎的东西 , 认定汤姆淹死了 , 深为自责的约翰爵爷及随从哀悼他 , 爵爷夫人为其在小墓园里竖起一块墓碑 , 里面埋着他的衣服 , 学校善良的老婆婆 , 每个星期日都来用花环装饰墓碑 。
在金斯莱笔下 ,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 , 而是全新生命的开始 。 汤姆进入水中便沉沉睡去 , 醒来发现已褪去黑色皮囊 , 变成身长3.87902英寸、长着鱼鳃和外鳍的水陆两栖动物 。 仙女把他洗得干干净净 , 洗掉了他满是煤灰的旧外壳 , 真正的汤姆从里面出来游走了 。
死亡使汤姆摆脱了折磨和苦难 , 远离现世的痛苦和肮脏 。 他在涤罪之河中获得比之前更快活、更干净的新生 , 这种对死亡的艺术化安排 , 可谓充分考虑到儿童读者的心理需求 , 引导他们以更积极的态度认识和对待死亡 。
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 , 扫烟囱是一项高危的工作 , 男孩患上“扫烟囱者癌症”、被卡在弯曲狭窄的烟道中窒息而死 , 或烧死的事故屡有发生 , 引起广泛社会关注 。
小说中的汤姆并非因师傅虐待致死 , 也不是在烟囱中窒息 , 却在清凉的水中洗净浑身的煤灰和污秽 , 这在儿童看来可谓一件美好之事 。 对汤姆来说 , 夭折不是厄运 , 而是一大幸事 。
达尔文进化论认为生物的进化遵循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演变规律 , 金斯莱则进一步大胆假设 , 既然生物能进化 , 那么是否也会退化?人由猿猴进化而来 , 那么在一定条件下 , 人是否也会退化成比猿猴更低级的水生动物?不忘道德训诫的牧师金斯莱 , 更强调道德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
如果道德堕落让汤姆退化成 , 生物链上的一个低等两栖动物 , 那么其道德完善与成长 , 则让他终进化成一个能设计铁路、蒸汽机、电报、步枪的了不起的科学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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