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这样一来 , 便把丈夫噎得哑口无言了 。 丈夫想:是呀 , 这保证书是黑字落到了白纸上 , 紧攥在妻子手心里 , 这一辈子不论什么时候违反了 , 妻子带着它去一告 , 就无话可说了 。 这事 , 他越想越后悔 , 越想越懊丧 , 越想越害怕……当初为什么写那玩意儿呢?这不是用绳子往自己脖颈上勒吗?
吴乃这人憨厚老实 , 只读了两年的书就辍学了 , 他根本不懂法律 , 不懂法律对离婚问题是怎样规定的 。 他以为只要妻子带着他写的保证书去告状 , 离婚便成了无可挽回的结局 。 他为这事 , 整天惕惕然坐卧不安 。
一天 , 他从坡里干活回来已夜影朦胧了 , 又累又饿 , 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 他一回到家里 , 见妻子不在 , 掀开锅盖看看 , 饭也没做 。 他不禁一把怒火由心头燃起 , 想:家里满眼的活不干 , 整天抱着孩子串门儿 , 也太不像话了!别的也不说了 , 起码也该按时做饭啊!他越想越气 , 连屋里的东西都看着不顺眼 , 便随手“扑扑通通”扔起来 。
这时 , 妻子从外边一步闯进来 , 倒先发了脾气 , 嚷道:“你有气对我出 , 不用拿着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发疯!”
丈夫憋住气 , 压低声音道:“天到了这时候 , 怎么还不做饭呢?”
妻子道:“你又不是没长手 , 为什么非等有我做!”
“我干了大半天活 , 到如今才回来 。 你整天闲着 , 我连顿应时吃都吃不上 , 要你干什么!”
“要你干什么!”这句话被妻子抓住了 , 说:“好好好 ,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 , 就是王八蛋!明天咱就去离婚 , 别像上次在法庭里装狗熊!”她把孩子往炕上一放 , 继续道:“这是你们吴家的种 , 我不要 , 我怎么来 , 就怎么走!”孩子在炕上嚎啕大哭 , 妻子却拂袖而去!
丈夫后悔莫及了 , 忙跟上喊道:“孩子他娘 , 你别走啊 , 咱有理讲理 , 有话说话嘛!”
妻子像是没有听见 , 头也不回 , 径直向前走去 。 她娘家就在本村 , 她回娘家去了 。
丈夫回来 , 见孩子依然在大哭 , 他急忙抱起来 , 里里外外地走着 , 哄着 。 他忘了疲劳 , 也忘了饥饿 。 哪知道 , 孩子在母亲怀里抱惯了 , 不要父亲抱 , 加上天黑了 , 怎么也哄不好 , 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 喉咙也嘶哑了 。
俗话说:“孩儿哭 , 得抱给他娘!”吴乃实在无可奈何了 , 便抱上孩子急急忙忙去岳母家找妻子 。
岳父早年下世了 , 如今岳母当家 , 家里还有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姨子 。 他想向岳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 请岳母说句公道话 , 劝劝妻子 , 妻子纵然倔 , 恐怕也不会沿着一条路走到黑——至死不回头!
他想着 , 很快来到岳母门前 。 一推 , 门关了 。 连喊了几声 , 不闻回音 。 他知道 , 屋里完全听得见 , 只是不答应罢了 。
他便转到后窗下 , 又连连叫了几声娘 , 还是不答应 。 他便说:“娘 , 你不要光听她的 , 这事谁是谁非 , 你也得听我说说 。 ”屋里还是不答话 。
她又叫妻子:“孩子他娘 , 你回去吧 , 我哪里说得不对 , 我向你认个不是 。 ”妻子照样不回答 。 他又说:“你今晚要是不回去 , 把孩子抱上也行 , 别把孩子哭坏了 。 ”妻子依然不理 。
他忍无可忍了 , 便高声道:“你话不说 , 孩子不要 , 你是忍心让孩子哭死呢 , 还是硬要把我逼死?”屋里还是不吭声 。
这是无声地对抗 , 无声地回击 。 这往往比有声更容易把人刺伤 , 更容易让人激怒 。 吴乃喊道:“你能忍心叫孩子没有娘 , 我就能叫孩子没有爹!没有爹娘的孩子照样有人养!你等着!”
吴乃说完 , 抱上孩子走了 。 他没有回家 , 而是到了哥哥家 。 她将孩子递给嫂子说:“你把孩子给抱抱 , 他娘出去了 。 ”
孩子还在哭 , 嗓子完全哭哑了 , 几乎哭不出声来了 。 嫂子说:“他娘干什么去了?怎么能叫孩子哭成这样子?你还不快去找找她 , 要不 , 孩子会哭坏的!”
吴乃听了这话 , 心如刀绞 , 可他没有回话 , 便跑了出去 。
他回到家里 , 从锅台上摸过一把菜刀 , 揣进怀里就冲出门去 。
他径直到了岳母门前 , 翻身跃过墙头 , 奔至窗下 , 不知怎么 , 他又冷静下来 , 压低声音道:“孩子他娘 , 咱结婚只不过一年 , 你就这样丧透良心了吗?”
这时妻子说话了:“你出去!黑更半夜的 , 你爬墙上屋想干什么?”
“我是来叫你回去 。 ”丈夫听到妻子答了话 , 口气又变得缓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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