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竹叶青随手记( 三 )

夫子钱穆说,《春秋》看起来像现代的电报,我极赞赏。我便用接收电报的方式读《春秋》,以及其他的书。取其意,略其形,当代人时间被打成碎片,大块的时间不多,唯有在浮生小小间隙里,简读,快读,浏览为主,专读、研读、精读为辅。时间是片状的,茶是片状的,书页也是片状的。如此搭配,岂非正好!于读书,我尚快,风卷残云疾扫书。而于茶,我尚慢,从工作中,偷跑出来,一坐半天。既喜欢与人同饮,得众乐乐之乐。每忆及右将军王羲之,召时贤名流,聚会兰亭,便想效仿之:形制如曲水流觞,大茶壶于木托盘上,随水流漂到了跟前,便直取一杯,快乐一酌。可惜可惜,条件不具,这些仅限于想象。家中仅小小一茶桌;办公室电话太闹、人来人往,无趣;山野饮茶,更是煮水不便。《论语》有云:“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喝茶之友,不同于酒友,乃清高谈玄之友,乃推心置腹、互为知己之友,应以高人、智者居多,我追求和希慕的“可以语上”,上者,国事也、天下事也、宇宙事也,形而上事也。可惜,这样的朋友实在不多。所以,我往往得自乐之乐,五六岁的女儿是陪我较多的半个茶友。她不喝,只是在一边摆弄水,及大小茶器。她深爱器皿物件。我有一搭无一搭,与之对谈。问:“茶是什么?”她答:“树叶”。“为什么喝茶?”“和花草树木拉关系。”云云。她答得随便,不假思考。我常惊叹,儿童之思维超然,近乎哲人。儿童因未受社会、知识体系的染污,而保留天真,天真即大智慧。难道饮茶,不应该返回婴儿状态吗?!不应该从被功利遮蔽的状态里抽身而归,寻找真正的本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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