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 我的所有见解都已经藏在小说里( 八 )

新京报:你刚刚一直强调的文学天赋,主要指的是什么?

严歌苓:文学天赋首先是对语言天生的敏感性,让语言具有高度的审美价值。并不是所有的语言都可称为文学,要把“文字”写成“文学”,需要对其赋予诗意、音乐感和美感。诗人之所以能成为诗人,就是因其对语言特殊的感受力和运用力。其次,作家应该有一颗特别敏感的心,他要对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有好奇,对别人的痛苦能感同身受,有一种共感力。这种禀赋也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的,很多人都很麻木,凡事无所谓。

我觉得,我有一双特别具有同情心的耳朵,我很喜欢倾听别人的故事,也很喜欢观察。比如,我去澳门赌场,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很像大佬的赌客,一看就是所谓“成功人士”、“人生赢家”,他旁边放着一辆餐厅里的手推车,车上有一碗蔬菜面,他一边在赌桌上摸牌,一边大口吸溜面条,这个不堪的场景让我过目难忘,我把它写到了小说里。还有赌场的气味,因为很多赌客通宵不睡觉、不刷牙、不喝水,整个牙周和胃里发出难闻的臭味,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细节。

细节是很难创造的,要观察,要倾听,要记忆。作家的另一个重要禀赋是要有很好的记忆力,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过滤掉很多无用的、不相干的东西,最后提纯为具有小说价值的部分,它可能会扭曲变形,最后抽象为一种小说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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