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丁玲攻击伤害沈从文:自知“不人道”( 四 )


林斤澜的回忆 , 足以帮助我们进一步解读 , 在1980年新的时代转折之际 , 丁玲为何会借对一位老朋友的指责 , 来彰显自己的革命性 。“右派”之冤屈 , 加深着她心中之痛 , 心中之痛 , 必须借对革命的热情拥抱来化解 , 从而证明自己的历史清白 。
丁玲的指责 , 对沈从文无疑是意外一击 。在写给徐迟的信中 , 他曾私下表达自己的愤愤不平:
当然还有“反面”的 , 也值得欣赏 , 即《诗刊》三月份上中国“最伟大女作家”骂我的文章 , 不仅出人意料 , 也为我料想不到 。真像过去鲁迅所说“冷不防从背后杀来一刀” , 狠得可怕!乍一看来 , 用心极深 , 措辞极险 。但是略加分析 , 则使人发笑 , 特别是有人问及她这篇文章用意时 , 她支吾其词 , 答非所问 , 无从正面作出回答 。她廿年来受的委屈 , 来自何方 , 难道自己不明明白白?嚷也不敢嚷一声 , 自有难言苦衷 。却找我来出气 , 可见聪明过人处 。主要是我无权无势 , 且明白我的性格 , 绝对不会和她争是非 。自以为这一着够得上“聪明绝顶” , 事实上 , 卅年代活着的熟人还多着(即或过去和我不熟 , 也骂过我 , 但从近卅年种种印象 , 都会明白这文章用意的) , 我对他们夫妇已够朋友了 , 在他们困难中 , 总算尽了我能尽的力 , 而当她十分得意那几年 , 却从不依赖她谋过一官半职 。几乎所有老同行 , 旧同事 , 都在新社会日子过得十分热闹时 , 我却不声不响在博物馆不折不扣地做了整十年“说明员” 。所有书全烧尽了 , 也认为十分平常 , 并不妨碍我对新工作丧失信心 , 更不曾影响我对国家的热爱 。在她因内部矛盾受排挤时 , 都是充满同情 。到明白转过山西临汾时 , 还托熟人致意 。可料想不到 , 为了恢复她的“天下第一”地位 , 却别出心裁 , 用老朋友来“开刀祭旗” , 似乎以为如此一来 , 我就真正成了“市侩” , 也就再无别的人提出不同意见 。……
(沈从文致徐迟 , 1980年7月2日)
除表示不满之外 , 沈从文还在信中说 , 因为他在《记丁玲》中用不少笔墨描写了冯达(出卖丁玲并与之在南京同居) , 才招致丁玲的指责 。他说道:“方明白主要罪过是我不该提及对于现今还活在台湾一个人的‘怀疑’ , 对于她也‘举得不够高’ 。”这一分析 , 与丁玲遭遇的历史审查两相参照 , 似乎可以对丁玲采取言说心中之痛的方式 , 多了一份理解 。
两个人的关系自此彻底破裂 。他们只是偶尔在公众场合见上一面 。沈从文说过 , 他是尽量回避丁玲 , 不愿意与她出现在同一场合 。在一次接待南斯拉夫作家代表团的宴会上 , 他们相遇了 。沈从文说 , 丁玲特地走过来找他 , 邀请与她同桌吃饭 。沈从文谢绝了 , 宴会结束时 , 才和丁玲握手告别 。沈从文后来解释说:“怎么能跟一个骂过我的人同桌吃饭呢?但是面子上我还是照顾她了 。”(转引自周健强《记沈老给我信的前后》)
自这次宴会后 , 沈从文与丁玲不再相见 。一次 , 旅居海外的凌叔华来到北京 , 有关方面宴请招待 , 凌叔华提出请30年代的两位老朋友沈从文、丁玲作陪 。沈从文得知有丁玲参加 , 婉言谢绝 , 凌叔华只好随后单独前去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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