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雨夜 。每到雨夜 ， 黄嘉俊就格外地闲适 。 收到他的召唤时 ， 我知道 ， 又有故事听了 。
黄嘉俊的边城小院坐落于名副其实的“边城” ， 出西门半个小时车程 。
当车开出市区、经过一片苗圃时 ， 路边出现了一个女孩 ， 站在路边 ， 挥手拦车 。
雨夜的西门 ， 很难打到车 。 我停下 ， 摇下车窗 ， 询问女孩是否上车 ， 并拿出我的工作证件 ， 再三强调我不是坏人 。
女孩咬咬嘴唇 ， 上了车 。 一路上 ， 女孩都很安静 ， 我只当她有心事 ， 没有打扰她 。
透过后视镜 ， 我看到女孩的脸 ， 在夜色里格外白皙 ， 五官端正 ， 眉眼淡漠又充满慈悲 ， 竟有几分观音之像 。
没多时 ， 车拐进街口 ， 街边露出黄嘉俊小院的灯光时 ， 女孩说：“谢谢你 ， 我就在这里下车 。 ”
我心想这也太巧了 。 在路边停好车 。
女孩下车后 ， 走到窗边 ， 说了一句令我格外疑惑的话：“麻烦代我向黄公子问好 。 ”
我讶异回头 ， 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
正是小城的七月 ， 天气闷热了好几天 ， 终于憋出了一阵雨 。 黄嘉俊看着院门口被暴雨拍打的芭蕉树 ， 眯着眼睛 ， 突然道：“小城的雨季是越来越晚了 。 ”
我和他讲起刚才的奇遇 。 黄嘉俊摇摇扇子 ， 笑道：“看来 ， 是故人了 。 ”
我知道他又要开始讲故事了 。
嘉俊不紧不慢的 ， 又开始沏茶、点香 。
我沉不住气了：“你赶紧开讲呀黄大少爷 。 ”
黄嘉俊还是不着急：“等等 。 喝完这壶茶 ， 我们等一个朋友到 。 ”
直到喝完这壶茶 ， 他的这个朋友才姗姗来迟 。
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和黄嘉俊做朋友的人 ， 一场雨把他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 他落座后 ， 开始坐立难安 。 直到黄嘉俊让他给我一个故事 。
故事和这个叫发疯四的出租车司机有关 。
早年 ， 他是大巴车司机 ， 往返C城与临县拉客 ， 专门把客人往景区拉 ， 然后收取提成 。
后来 ， 他开了几年出租车 。
那会儿游客多 ， 网约车还没起来 ， 发疯四因此赚了不少钱 。
再后来 ， 他也零零碎碎地做了许多其他生意 ， 赚也有 ， 赔也有 ， 反正那会儿快钱好转 ， 这样那样的钱来点儿 ， 生活也能过得很潇洒 。
等到他们家那栋靠海的三层自建民宅拆迁后 ， 发疯四彻底了“发疯”的生活 ， 纸醉金迷了好些年 。
在他满是江湖语言的讲述下 ， 故事缓缓开始 。
二十年前 ， 来小城打工的外来妹很多 ， 酒吧业刚兴起 ， 夜店里需求很大 。 入夜时分 ， 舞厅门口的舞女们比霓虹灯还靓 。
那会儿我才20出头 ， 给一个看场子的大哥当马仔 ， 平时负责照顾女孩子们的饮食起居 ， 也兼顾着看着她们 ， 保护她们的安全 。 一来二去 ， 我和一个叫关情的四川妹好上了 。
关情那与热带岛民截然不同的白皙皮肤 ， 白白嫩嫩的 ， 都能掐出水来 。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 忽闪忽闪的 ， 直直看到人心里去 。
我和关情好 ， 是关情主动的 。
本来吧 ， 兔子不吃窝边草 ， 吃了就要惹麻烦 ， 我宁愿花点钱解决的事 ， 也不愿意惹一堆麻烦事 。
再加上 ， 虽然是干这种行业的 ， 我总觉得 ， 关情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 ， 她总是冷冷的 ， 傲傲的 ， 就算是你把她踩在脚底下 ， 她恐怕都还是那种啥也看不上的表情 。
有一次 ， 酒吧里来了一个常客老A ， 非得要带一个刚入行的小女孩出台 ， 那女孩儿家里穷 ， 没爸也没妈 ， 为了赚钱给爷爷治病 ， 才下了海 。 那天是她第一天上班 ， 虽然说做好了出台的心理准备 ， 但是那不是第一天嘛 ， 心里总还觉得膈应得慌 。
老A长得又是一脸横肉 ， 看起来就吓人 ， 当场把小姑娘吓哭了 ， 说什么也不肯跟他走 。 老A一看小姑娘这样 ， 更加地来劲了 ， 放话说今天怎么着也得带她走 。
这会儿其他的女孩子要么站在一旁看热闹 ， 要么不敢凑上去 ， 就关情 ， 胆子挺肥 ， 当场就站出来说：“你看我怎么样 ， 我跟你走 ， 一样的 。 ”
老A还没反应过来呢 ， 旁边的女孩子们炸开了锅：“平常看起来不争不抢 ， 不显山不露水的 ， 这会子倒是抢客了 。 ”
女孩子们这样说 ， 我看在眼里 ， 却不觉得关情是为了钱或者其他的什么 ， 我当时就觉得 ， 关情这丫头 ， 重义气 ， 讲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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