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深山老林咖啡车,成了都市青年的“寻仙胜地”( 三 )


正赶上饭点 , 小波给咖啡过敏的我倒了一杯冰镇橙汁 , 招呼我坐下看他掰豆角、切土豆 。 这是昨天做焖面剩下的豆角 , 今天炖个土豆烧肉 。
小波夫妇是银行人 , 这些天居家办公得了空闲 , 索性每天都来摆摊 。 其实他们住得并不近 , 每天光油费就要200块钱 , 但从4月清明节开始 , 俩人一有时间就会进山 。
在大山里 , 守着咖啡车 , 和客人聊聊天、做两顿野炊大餐 , 被办公室和手机箍死的脑子松泛起来 , 波嫂抱怨这段时间太舒心 , 都胖了不少 。
小波夫妇生意做得佛系 , 一个月利润不过1万左右 , 但比起赚钱 , 他们更在意交朋友 。
“你看我们过得多好 , 欢迎来入伙 , 好多人来入伙呢 。 ”
圆圆脸的波嫂盛情相邀 , 给我展示手机里美好的证明 。
前两天 , 有位中央美院的客人来访 , 回家不久 , 客人发来一张水彩画 , 正是小波家的咖啡车 。 在画家的浅淡的笔触下 , 水泥地上的咖啡车仿佛化身宫崎骏动画中的布景 , 平添几分浪漫与温柔 。
还有清晨时 , 车顶的自行车在熹微的晨曦里 , 化作一片沉静 。
数不清的照片流水般从屏幕滑过 , 都是波嫂帮客人拍的 。 她一面划拉着手机一面念叨:“唔 , 还有 , 还有……”
说话间 , 马叔和马婶来了 。 他俩本是客人 , 但来多了 , 已经成了半个地主 。
那天马婶炖了排骨 , 因为着急出门 , 连着高压锅一起端上山来 。 他们带着小孙女 , 来和小波夫妇搭伙 。
炉子、椅子、锅子、盘子 , 马叔的装备一点不比小波夫妇简陋 。
两位退休老人深喜 , 深山里还能有这样一对小友:
“在家闷着多烦 , 大眼瞪小眼的 。 我们退休又没事了 , 我理解就是 , 退休就是在家就等死了 。 不出来走走 , 哪儿成啊?”
小波一盘焖豆角 , 马叔一盘炖排骨 , 马婶再炒个木须肉 , 一桌子菜没一个跟咖啡搭界 , 但却是中国味的生活 。
记得多年前 , 海派清口创始人周立波曾调侃 , “一个吃大蒜的怎么可以和一个喝咖啡的在一起呢” , 并以“喝咖啡的”优雅人士自居 。
1503条回答 , 在知乎教大家“第一次去星巴克怎么装得像个老手” 。
咖啡曾经是装点白领精英幻想的不二道具 , 而现在 , 它正走下神坛 , 越来越多人把它当做最本初的一杯饮料看待 。
虽然承认大多数人根本喝不出咖啡的好坏 , 但小波对咖啡的品质还是很有追求 。
普通一辆咖啡车 , 改一改水电 , 置办咖啡机、发电机和台面 , 不过六七千元就能开业 。
而小波光是咖啡机就花了4万 , 因为“便宜的那些不行 , 出品不稳定 , 同样的豆 , 上一杯和下一杯品质都能不一样” 。
豆子也是来自朋友直供 , 波嫂说 , “正是因为有豆子这个来源 , 我们才敢做咖啡车” 。
除了马叔马婶和我 , 小波的客人不多 , 零星几人看两家子在用餐 , 都不好意思打扰 , 买了咖啡就走 。
一周七天 , 起早贪黑 , 小波夫妇并没能靠咖啡车赚到多少 ,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 但目前逃离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
如果说咖啡车是小波夫妇刚刚开启的新生活 , 那么对于metoo来说 , 咖啡车已经是一种生命的组分 。
晶姐告诉我 , 山脚最底下 , 有台四川牌照的小蓝车 , 车主因为疫情滞留北京 , 不得不来此落脚 。
这辆铃木北斗星 , 正是云南人metoo的“迷途”咖啡车 。
不过当我提起晶姐 , metoo一脸茫然:“对不起 , 我没听说过 。 ”
作为一个外来者 , 他在妙峰山的车主圈里 , 显得自洽而脱节 。
metoo或许是整座妙峰山最符合群众想象的咖啡车主了 。 他穿一件格子衫 , 外搭工作围裙 , 长着微圆的脸庞 , 均匀的日晒肤色 , 两腮鼓鼓的 , 眼神清澈而安稳 , 抱着吉他 , 看起来与崔健有三分相像 。
作为一名前咖啡师 , 他卖的是家乡特产的云南小粒咖啡 , 还能做出漂亮的奶泡拉花 。
没有客人时 , metoo显得有些腼腆 , 总是背对着咖啡车轻轻弹唱 。 听不出他唱了些什么 , 但歌声随着林间微风 , 与树叶间漏下的光斑一同摇动 , 着实十分惬意 。
他好似既不关心营收 , 也不关心交友 , 只是恰巧停在这里 , 恰巧想唱歌了 。 但他却是那天我看到生意最红火的人 , 不到一个小时 , 就卖出了12杯咖啡 。
大家捧着咖啡 , 或站或坐 , 没什么人摆造型、拍大片 , 大抵都是不言不语地放空着 , 仿佛灵魂已然飘出躯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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