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老年人涌进约P软件,20岁小伙上赶着组“CP”( 二 )


另一些瞬间被她打上了“自我救赎”的标签 。 剥好一碗蒜 , 换好水龙头 , 在完成这些从没做过的家务事后 , 她鼓励自己能干 , 也会分享清晨的日出和盛开的石榴花 。 然而情绪总会在一些时刻坠入低谷 , 也许是有人送来了烧鸡 , 或是走到丈夫旧时的办公楼前 , 有时仅仅是城市起了浓雾 , 于淑琴一脚踢翻水杯 , “真无能 , 想哭” 。
这些她从不敢跟儿子说 。 儿子总加班 , 且因为陪丈夫治病在职硕士答辩已经延期了一年 , 于淑琴想 , “不能拖后腿” 。 内心的情感被她藏在虚拟ID后面 , 释放在与现实隔绝的网络空间 。
在聊天室里串得多了 , 于淑琴知道了更多新词 。 “养鱼 , 网络用语中指养备胎的意思……备胎有一大群 , 养鱼塘的主人会被称为海王 。 ”进入「鱼」群那天 , 于淑琴分享了自己在网上查到的释义 。 每次学到新词 , 她都记录在平台上 , “凡尔赛文学”“怎么可以吃兔兔”的梗都在其中 。
如果光凭打字速度 , 很难发觉这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人 。 于淑琴年轻时就爱赶时髦 , 刚有相机的时候就学摄影 , 自己冲印照片 , 也第一时间买来电脑 , 现在用手机也是两个大拇指同时打字 , “新鲜的东西就想去尝试” 。
不过在另一些方面 , 她仍透着老式的做派 。 起网名是和起真名一样慎重的事 , 于淑琴说 , “鱼”是自嘲忘性大 , 飞起来又是鲲鹏 , 包括现实与理想多层含义 。
作为家里第三代教师 , 说教的习惯也被她带到了网络世界 。 在一个本地群里 , 看到有年轻人用方言骂人 , 她忍不住打断 , “你们是否知道徐州的两汉文化?不知道应该觉得惭愧 , 年轻人应该把时间用来学习而不是在这浪费 。 ”
也看不惯有家庭的人还在网上「蹲CP」 , 对方说她落伍 , 她无法接受 , 还因为收到已婚男士发来“亲亲”表情差点举报对方 。 最不能接受的一次 , 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子说 , “阿姨我不想奋斗了想躺平” , 她听出对方想被包养的意思 , 回复他 , “老阿姨也不想奋斗了” 。
夕阳之约在匿名世界放肆了近一个月 , 一条怀念钟鼓楼老街巷的分享贴打破了于淑琴的次元壁 。 去年5月底 , 一个男人跑来跟于淑琴私聊 , 说自己也是街上的老住户 , 小时候上学的院子里有一口井 , 还有不少共同认识的人 。
自那天起 , 老邻居每天都来问候于淑琴 , 知道她喜欢花草 , 就拍一些小院里种的花和景观树发过去 , 介绍说 , “这片地和院子都买下来了 。 ”他邀请于淑琴到大儿子开的烧烤店吃饭 , 去的时候一定要提他的名字 。 也讲这些年生意的起落 , 跟第二任妻子的感情也随之变差 , 正处于分居状态 。 于淑琴回复他 , “你们做生意的真乱 。 ”
她反复叮嘱老邻居不许跟别人说上网的事 , 不然就不理他了 , “你是窥探了别人的隐私 , 要再告诉别人……做生意的人要讲诚信的 。 ”
虽然怕在现实中被暴露 , 偶遇老邻居还是给于淑琴带来过慰藉 。 有次她说喜欢吃榴莲 , 老邻居当晚就送到于家附近 , 两人在公园附近的十字路口见了面 。
于淑琴回忆 , 自己穿着短裤拖鞋 , 手里提着要送给对方小女儿的派克笔和油画棒 。 老邻居穿一件带领的短袖衫 , 五官里透着生意人的精明——明明骑电动车来的 , 他却要跟于淑琴说 , 开车不方便 。 于淑琴笑笑 , 心里看不上他 , “虽说后来挣了钱 , 但从小就不爱学习 , 像我们家庭的话 , 对看书学习都是比较看重的 , 不像他们根本(就是)玩 。 ”
母亲和奶奶都是教师 , 于淑琴从小在重点校读书 , 但她身体不好 , 经常上半天课歇半天 , 初中毕业就没再读 , 进了师专 。 到小学任教后 , 她不大理周围的同事 , 觉得她们整天家长里短 , “像街头大妈” 。 于淑琴喜欢看侦探小说 , 读席慕容 , 画人鱼公主和白雪公主 , 也喜欢画宇宙星空 , 自己加一点想象和创作 。
没有走出家乡始终是她的遗憾 。 婚后 , 于淑琴并没有放弃自考大学的梦想 , 但儿子出生后顾不过来了 。 她觉得文凭很重要 , 曾经放弃过互生情愫的男同学 , 就是因为对方文凭更高 , 觉得自己配不上 。 后来在教案比赛获奖 , 也努力发表论文 , 但升到一定级别还是被文凭困住了 , 她鼓励小三岁的弟弟到广州工作 , “我走不出去 , 就希望他走出去 。 ”
年近六十 , 于淑琴不再画画 , 不过仍喜欢穿粉色的兔子睡衣 , 在阳台种上球兰和君子兰 。 和老邻居聊了两个月 , 对方问她以后怎么打算 , 于淑琴说自己过蛮好的 。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 如果你要是动找(老伴)这个念头 , 可不可以最先考虑我 。 ”留下这一句 , 老邻居就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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