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死了,但象牙还在,是谁杀死了它( 二 )



肯尼亚桑布鲁国家公园的细纹斑马尸体|Baz Ratner/Reuters
在去年8月至今年1月的统计中 , 肯尼亚死亡的长颈鹿数量至少达到了215头 , 还有大约30头亨氏牛羚死亡 , 这种性格警觉的食草动物的全球野生种群规模仅在300~500头之间 , 持续的干旱对该物种的存亡影响最为显著 。


在干涸河床中奋力挖掘地下水的象群|tsavotrust.org

针对野生动物的援救工作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已展开 。 为了给野生动物提供基本的饮水和食物供给 , 在包括察沃在内的多个保护区里 , 还未干涸的河流上大多已经修筑了小型水坝 , 用以留存水源;运水车队川流不息 , 试图通过小型人造水坑给动物提供水源;牧草也被投放到日益衰退的草原上 , 为觅食困难的食草动物提供基本的食物来源 。


修建水坝、提供水源|肯尼亚野生动物管理局KWS
但卢佳德和其他巨兽仍然陆续倒下 , 规模有限的人工干预不足以应对当前规模的危机 。 而且 , 除却几乎无法抵挡的天灾 , 非洲之角的野生动物们还正陷入更复杂的危机当中 。
毕竟 , 正在承受极端气候压力的 , 并非野生动物自己 。
天灾下的人兽冲突
非洲之角的环境并非一向如此严酷 。 在上世纪90年代之前 , 拉尼娜现象对非洲之角的影响还很微弱 , 当地的雨季相对规律 , 非洲之角部分国家的农业也发展良好 。 尤其是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两国 , 除了以谷物种植做到了基本粮食自足 , 还相继发展了畜牧业和园艺业出口创收 。 得益于农业的发展 , 大非洲之角地区的总人口达到了1.87亿 , 埃塞俄比亚更以1.1亿人口跻身非洲第二大人口国 。

但在连续几年的极端气候影响下 , 缺乏足够基建设施支撑的非洲之角农业体系快速崩塌 , 各国迅速从农业大国向饥荒大国坠落 。
根据联合国统计 , 截止12月初 , 整个非洲之角地区共有3640万人受到干旱的直接影响 , 其中埃塞俄比亚全国1/5的人口都受到了影响 , 肯尼亚的受灾人口则达到了1/10 。 再加上乌克兰局势的直接影响 , 国际社会对非洲之角的粮食救济调配也在面临考验 , 这共同导致了当地至少2300万人正处于严重的粮食不安全状态 。

肯尼亚泰塔丘国家公园中 , 被捕猎割取丛林肉的长颈鹿 , 饥饿加剧了人兽冲突|Scott McLean / CNN
这种情况之下 , 人兽冲突在所难免 。 牧民为保住牧群 , 在仅存的水塘边驱赶前来饮水的野生动物;栖息地质量的下滑 , 促使掠食性动物冒险涉足人类社区捕食家畜 , 激化矛盾;在泰塔丘野生动物保护区 , 饥饿的灾民捕杀长颈鹿以获取丛林肉;即便是那些曾与保护区深度共建、一度探索出“野生动物观光旅游+服务业”新模式的社区居民 , 疫情导致的旅游业萎缩和旱情的双重影响 , 也正让他们对野生动物的态度急剧恶化 。
这样的影响可能持续很久 。 根据当地的工作经验 , 一户牧民家庭要从严重的旱灾中完全恢复生计 , 大约需要5年 。 因为缺乏收入和食物来源 , 这段时间里 , 人兽冲突的压力始终存在 。 更遗憾的是 , 这样的判断是建立在旱灾可以立刻结束的基础上;而在今天的非洲之角 , 旱灾日甚一日 , 看不到尽头 。

肯尼亚泰塔丘国家公园查获的捕猎兽套|Scott McLean/CNN
被遗忘的非洲之角
生态失衡、饥荒、野生动物保育……每一项单列出来 , 都是考验全球智慧的重大课题;当它们纠结在一起 , 事情就变得更为棘手 。 而棘手的事态发生在被遗忘于世界舆论舞台边缘的非洲之角 , 引起关注本身都已经是个难题 。

非洲之角的洪涝、蝗灾和旱灾 , 背后都是愈发剧烈的气候变化 。 但这是一件讽刺的事——在以往的气候变化研究中 , 人们往往将目光聚焦在极地、高原或珊瑚礁等生境 , 也因为各国不同的减排计划而争论不休;谁也不会想到 , 占据全球人类碳排放总量尚不足0.1%的非洲之角各国居民 , 以及世代繁衍于此的东非野生动物们 , 会成为首批直面气候变化危机的群体 。

肯尼亚内罗毕国家公园里的长颈鹿|GTBacchus / Wikimedia Commons
正在非洲之角蔓延的这场浩劫 , 向我们展示了气候变化问题的复杂、紧迫和严峻 , 以及当它突然降临时 , 我们又是如何脆弱无力 。 非洲之角的人和动物能否从这场浩劫中最终解脱 , 当前还无法找到答案 , 但如果我们不立刻投身行动 , 下一个“非洲之角”又会是哪里?这可能是更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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