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曾植|廖太燕:晚年沈曾植与民国政治

【沈曾植|廖太燕:晚年沈曾植与民国政治】沈曾植,字子培,号乙庵、寐叟,近代学者,因学问湛深,被公推为学坛祭酒,王国维称赞他:“少年固已尽通国初及乾嘉诸家之说,中年治辽金元三史,治四裔地理,又为道咸以降之学,然一秉先正法,无或逾越 。其于人心世道之污隆,政事之利病,必穷其原委,似国初诸老 。其视经史为独立之学,而益探其奥窔,拓其区宇,不让乾嘉诸先生 。至于综览百家,旁及二氏,一以治经史之法治之,则又为自来学者所未及”(《沈乙庵尚书七十寿序》) 。在王国维看来,沈曾植治学既能承袭前贤,又能导引后学,是位包容万有、继往开来的名家 。
1922年,沈曾植逝世,王国维赠挽联一幅:“是大诗人,是大学人,是更大哲人,四照炯心光,岂谓微言绝今日”;“为家孝子,为国纯臣,为世界先觉,一哀感知己,要为天下哭先生”,从为学为文、为人为政两个方面给沈氏作了准确的定位 。然而后世研究者多关注前一项,有意无意地忽略后一层 。其实,自1880年中进士以来,沈曾植历任刑部主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江西广信府知府、江西按察使、安徽提学使、护理安徽巡抚 。虽然在宣统年间就致仕归田,但辛亥鼎革后,他又重新介入到政治领域,成为民国前期清室复辟的关键人物之一,这往往为钟情于他的研究者所避讳 。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在嘉兴静养的沈曾植匆忙避乱沪上 。同时,不忘与同道在寓所海日楼共商时事 。次年2月,获悉溥仪下诏逊位,沈曾植等哀痛不已,“我辈乃同起北面而跪,叩首哀号 。闽人王叔庄跪地不起,大呼曰:‘国破君亡,臣不欲生矣 。’又数日,余复见先生,问先生曰:‘事己如此,我辈将如何?’先生泪流满面,执余手而言曰:‘世受国恩,死生以之,他非所知也’”(辜鸿铭《硕儒沈子培先生行略》) 。
骤然而巨大的社会变局,让沈曾植无法适应,于是,他伪称足疾,数月不下楼,独自消化内心的苦闷与抑郁 。他不时为故国沦亡而悲戚伤怀 。1912年4月郑孝胥《答沈子培》:“老向穷途道更穷,膝痕穿榻槁书丛 。堂堂白日人谁在,杳杳高楼世岂通 。守死自甘等丘貉,逃虚未暇托冥鸿 。行逢宿草何妨哭,留阅兴亡只两翁 。”从诗中可见其惨淡的心境 。
经历了数月的沉寂,沈曾植逐渐提起心气,与散居各地的遗老联络,并相与筹划了一系列的政治行动 。当时各地有数个遗民聚居点:青岛以恭亲王溥伟为中心,包括于式枚、刘廷琛、王宝田等,形成了组织“宗社党” 。上海则以江苏缙绅恽祖祁、恽毓昌父子最为积极,又以瞿鸿禨、沈曾植、李瑞清为中坚 。粤港包括汪兆镛等,罗振玉等则在海外活动 。其中青岛、上海两地遗老的复辟欲望最为强烈,他们屡屡南北联合,密谋活动 。他们还与张勋、徐宝山、张怀芝、张作霖等军人以及逊清朝廷的师傅陈宝琛、梁鼎芬等声气相通 。
在三十多年的民国史上出现过数次复辟活动,溥仪《我的前半生》就曾说到:“复辟——用紫禁城里的话说,也叫做‘恢复祖业’,用遗老和旧臣们的话说,这是‘光复故物’,‘还政于清’——这种活动并不始于尽人皆知的‘丁巳事件’,也并不终于民国十三年被揭发过的‘甲子阴谋’ 。可以说从颁布退位诏起到‘满洲帝国’成立止,没有一天停顿过 。”
在1912年底1913年初,他们就筹划过一次军事活动 。日本间谍宗方小太郎在他的文书报告第三百九十三号《复辟运动近况》记录:“本月一日(1913年2月1日)夜,宣统复辟运动分子恽祖祁、恽毓昌、郑孝胥等在姚文栋住宅会晤,得情报如下:在上海的复辟运动积极分子恽祖祁父子、沈曾植、郑孝胥等,与青岛的同志遥同声气,密使往来,极为频繁 。”关于这次夭折的计划,始末大致如下:1912年夏,溥伟、于式枚、陈毅等在刘廷琛青岛的寓所“潜楼”密议:利用辛亥革命失败后袁世凯统治还不稳固的时机,定于1913年春天在济南依靠张勋的“辫子军”发动武装复辟 。会后,溥伟派王宝田进入张勋幕府,专门负责筹划武装起事事宜;另由陈毅、于式枚、温肃、刘廷琛预先草拟复辟檄文 。不过,兖州镇守使田中玉假意参与,却又密告袁世凯,袁遂严加戒备,又对张勋施以收买,授之为定武上将军 。谋划就此流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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