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汀阳 跨文化对话,是为了消除误解(11)

新京报:黑格尔有个很有名的说法,“中国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但你则指出“在儒家影响下的中国文化,历史是其最重要的基石。”儒家的历史观与黑格尔一神论的历史观有什么不同?

赵汀阳:严格地说,按照黑格尔的原则,只有“绝对精神”的运动才是历史,所以历史只属于“绝对精神”。当然,黑格尔又想说,德国人有历史,因为德国“自觉到了”绝对精神。中国的历史观没有一神论背景,完全不同于黑格尔式的事先完成的历史概念,而是向无穷可能性开放的历史概念。黑格尔的历史概念等价于一个完成式的“实无穷”集合,而中国的历史概念等价于一个永远不能完成的“潜无穷”集合。在数学上,这两个无穷概念同时为真。但数学不等于真实,这两种无穷概念对于历史或许同时为假,更准确地说,黑格尔的历史观肯定为假,因为对于无穷可能性不存在一种必然有效的事先规划,而中国的历史观的真假难以判断,因为永远无从知道历史是否永远是创造性的演化过程。正因为不存在一个关于未来的先验概念,所以思想永远不可能回答自身提出的全部问题。哲学问题正是思想无法回答的那些问题。

新京报:你提到了“未来”这个迷人的概念。一神论最深处、最隐蔽的关切是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但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未来永远超越了主体性。如何理解可能性的哲学?如何理解未来与历史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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