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汀阳 跨文化对话,是为了消除误解( 八 )

赵汀阳:哈贝马斯定义的交往理性是对理性概念的一个很重要的推进,从单数主体之理性思维推进到了复数主体的理性思维。我对交往理性的讨论不是批评,只是发觉其中有一个局限性,即建立在思想层面上的共识并不必然蕴含能够建立心灵层面上的共识,即由“思”不能推出“心”。除了生存利益之争,人类的冲突几乎都落在心灵或精神之争上,心灵或精神的分歧无法还原为理性理解上的分歧,所以,不是仅仅依靠启蒙理性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哈贝马斯的交往理性属于启蒙理性,是启蒙理性内部的一个改进,但无力解决超出启蒙理性的问题。其实,早在启蒙运动时代,欧洲就有学者意识到了与此相关的困难,包括赫尔德在内的一些德国浪漫主义者对欧洲的启蒙思想产生了疑问。

启蒙思想推出了普遍主义以及通用性的“文明”概念,但浪漫主义者意识到,通用或普遍的概念实际上取消了历史性,于是,文明只剩下概念,没有故事,没有地方,没有具体的人。因此,德国浪漫主义者以承载着具体意义的“文化”、“民族”和“历史性”的观念来批评抽象而无人称的文明概念。但是,民族化和历史化的文化虽然接近真实,却更加不能解决文化之间的分歧和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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