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书鸿喊陈芝秀滚蛋 , 那是气头上的话 , 可这一个个“滚”字 , 像摘胆剜心一样每天割一刀 。 有道:树叶不是一天黄 , 人心不是一天凉 。 再穷忙累活都得投靠点希望 , 人可以自欺欺人来攫取这一点希望 , 但当生活榨取不出希望时 , 她也不想再欺骗生活了 。
“你走吧 , 你滚蛋吧!”——常书鸿从没想过会一语成懴 。
1945年4月19日 , 陈芝秀借病到兰州市区教会医院看病 , 实则与所里新来不久的一名国民党退役小军官负情私奔 。
常书鸿瞧不出端倪 , 学生递来截获信件 , 他才回过神来策马追妻 。 一路朝着玉门关风驰电掣 , 马不停蹄 , 直至堕马不省人事 , 被人救起 。 昏睡三天三夜 , 还想起身再追 , 旁人抄出一份报纸:“陈女士已至兰州登出离婚启事 , 常主任莫要再追了 。 ”
覆水难收 , 破镜难圆 , 既成事实 , 尘埃落定 。
西出阳关 , 再无璧人 。
“‘我恨她!’爸爸不能原谅妈妈 , 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骂她‘贱东西’我也跟着他叫妈妈‘贱东西’ 。 我也恨妈妈 , 她怎么这样舍得 , 自己生的儿子女儿 , 甩手就不要了!因为她的出走 , 我恨了她好多年 。 ”
陈芝秀一去不返 , 再有她的消息时 , 已是一晃眼十七年 。
1962年 , 已经逼近中年的常沙娜到苏杭公干 , 透过久未拜访的大伯 , 她见到了销声匿迹多年的母亲 。
母女久别重逢 , 没有泪眼汪汪 , 没有抱头痛哭 。 就着一块青阶石板坐下 , 唠的还是那未尽的恩怨情仇 。
“我真正再见到她时 , 还是大吃了一惊 。 印象里 , 妈妈长相漂亮、打扮入时、谈笑风生 , 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头发蓬乱、面无表请的老女入怎么会是她呢?我妈妈的满头卷发哪里去了?浪漫生动的表情哪里去了?我觉得恍惚 , 像在做梦 。 ”
“跟那个人走 , 你真不爱爸爸了?”
“我爱 , 爱得太累了......我说不上爱那个人 , 他只是能带我走 。 ”
“知道不 , 我恨了你很久很久 。 ”
“恨死我吧 , 我对不起你们 , 可你也别只怨我 , 沙娜 , 你也是个女人 , 你也替我想想怎么熬得住那些日子 。 ”
“爸爸也很不容易 。 ”
“我也很不容易 , 我本不该落得这般田地 , 我的人生被你爸爸调包了 。 唉 , 真是造化弄人 , 不小心踢翻了五味瓶 , 酸甜苦辣咸各色俱全 , 惟苦水最浓 , 胆汁搅黄连 , 苦不堪言 。 都怪自己糊涂 , 我犯了一个女人狗急跳墙的错误 , 一失足成千古恨 。 我现在过得很苦 , 上帝已经惩罚我!”
听罢 , 常沙娜已不知用什么言语来拷问、责怪、又或同情这个饱经风霜的女人 。
沉默良久 , 双双无言 。
陈芝秀起身 , 对她说:“你走吧 。 我还有些别人的衣服没洗完 , 要交工了 。 ”
图 | 留法岁月 , 中间戴帽是陈芝秀
正如她所说 , 上帝毫不留情地对她用刑 。 她出走以后 , 和那个小军官结了婚 , 没过几年 , 这位国民党小军官就进了监狱 , 又死在了监狱 。 她孤苦无依 , 生活无着 , 杭州固然有她过去认识的老朋友 , 但她名声已臭 , 成分已坏 , 不想连累朋友 , 社会面上也谋不到体面工作 。 最终难以想象的 , 她改嫁给一个穷工人 , 生了一个儿子 , 那一双原本搞雕塑的纤纤玉手 , 沦为给街道干洗衣服的胼手胝足 。
从那一次无语凝噎的分别过后 , 常沙娜开始瞒着父亲给母亲寄钱 , 每月补贴五至十块 , 中间有段时间迫于压力停止 , 后又恢复 , 一直寄到1979年 。
“完全变了一个人 , 原来打扮的很讲究 , 完全是比家庭妇女 , 比一个佣人还要 , 怎么说呢 , 特别惨......她像老妈子一样 。 ”
这年八九月份时 , 陈芝秀的丈夫和儿子向常沙娜报丧:她太激动了 , 突然间猝死了!
就在陈芝秀去世前一天 , 她年轻时的老朋友、金兰姐妹花马光璇 , 已经风尘仆仆到达杭州 , 正打算第二天去探望她 。
图 | 左二常书鸿夫妇 , 一对璧人
10月 , 埋头苦干扎根敦煌 , 已然彪炳千古 , 饮誉天下的常书鸿 , 带着妻子李承仙到日本出访 , 常沙娜亦同前往 。
藉此期间 , 常沙娜找了个间隙 , 走到父亲身侧 , 淡淡说道:“妈妈去世了 。 ”
常书鸿“哦”了一声 , 脸上还残留着方才与友人话谈的浅笑 , 过了片刻 , 他的半边脸猛地僵住 , 目光愕然 , 问:“你母亲去世了?什么时候?什么病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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